卷一 第八章 一把年紀總有傷痛過往(3 / 3)

呼延禮走向自己房間的腳步頓了頓,“算不上舊識,八年前有一麵之緣。”

明知他不欲多言,蕭絲染卻緊緊抓著不放,“他說的‘秦晉之好’,那是什麼意思?”

“很無趣的往事,不說也罷。”呼延禮疾步想要離開,卻被蕭絲染捉住了後擺,堅定地道:“我要聽。”

呼延禮無奈地轉過身來看她。絲染從來沒有這麼上心過他這義兄的事情,如果她問的是呼延家崇文堂的狀況,或者自己以往行走江湖時的逸聞趣事,自己會十分高興地對她和盤托出。但是眼前這個,實在不是什麼好話題。

看著眼前這雙閃動執拗光芒的美目,呼延禮忽然明白父親為什麼老是會拿嬌小柔弱的母親沒轍,呼了口氣,妥協道:“好吧,你要聽什麼?”

“呼延家和徐家曾經有過婚約?誰和誰?後來為什麼又沒有成事?”

“對,我和徐成汝的姐姐,她另嫁了。”

一邊問得激切,另一邊卻答得簡潔。

八年前正是呼延禮的適婚年齡,蕭絲染早就猜測與他有關,但是聽他親口承認,卻又有另一番滋味在心間。

“為什麼?”這麼多年下來,他是因為還在乎那位徐小姐,才耽誤了終身大事嗎?

呼延禮撇撇嘴,張開雙臂展示自己容貌裝束,“我從來這麼一副窮酸樣,你覺得是為什麼?”

“你家……不是應該挺厲害的?”今天一天徐成汝對他的謙恭討好姿態,可以說明太多問題。呼延家在武林中,比她想象的要偉大很多也說不定。

“我那時候出師沒多久,也沒刻意打家裏旗號。”最重要的是,那時候塗存雅才剛剛涉足江湖,還沒有開始搞他的《飛來》。要是換了現在,他隻要一踏出師父隱居的山穀,就馬上會被急著釣金龜婿的眾家俠女追逐,根本就別想過自由日子了。

“你們是怎麼遇到的?”

“她比武招親,有人搗亂,我出手幫了個忙。她也沒有喜歡我吧,不過礙於設擂台前定下的規矩,隻好與我做口頭約定。我回家稟報爹娘此事,呼延家派人去下聘的時候,她已經嫁給追日門的門主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好似隻不過雲煙一場。蕭絲染戰戰兢兢地問:“你……喜歡她嗎?”

“恐怕也說不上。”呼延禮苦笑,“師父年輕時因為情傷,隱居水底明城三十年步門不出,常常對我說要抓住好姻緣千萬不能大意鬆手,弄得我一出師就很想娶個媳婦。徐小姐長相和個性都不錯,我就覺得能和她成親也好。不過後來想想,她也沒在我麵前表露出真正的性格吧,畢竟相處的時間才三天而已。”

“……你是傻瓜嗎?”就算初出茅廬,也不能這麼輕率決定終身吧?

呼延禮讚同地點頭,“是啊,我一向有些傻,不太懂這種事情。”他看了蕭絲染一眼,心說:直到三十二歲上遇到你才開竅,而且還眼看著隻能成追憶了,好笑吧?

因為是這麼愚蠢的鬧劇,醞釀酸意成為艱巨的任務,蕭絲染很快放棄,用看好戲的心態問:“這事兒就這麼了結了?”

“還沒有。等到徐家知道我竟然是崇文堂的少主時,頗為後悔,他們去追日門把女兒接回來,徐小姐自己跑來和我講,毀約嫁人是多麼的情非得已。”

“以你一向的爛好心……”蕭絲染目帶譴責地注視他,“又開始於心不忍了對嗎?”

“是啊,我當時真是好心到一塌糊塗的人,雖然也知道她說的未必就是真情,卻莫名地覺得自己對不起人家。”呼延禮似乎也很受不了自己當時的白癡勁,頻頻搖頭,“後來我爹娘看不下去,授意老塗寫了超長的文章,把這件事情在江湖上大肆渲染,徐小姐終於不能再在我家待下去,狼狽離開。那個超長文章,和其他一些小零小碎的小道消息,後來就成了《飛來月鈔》的創刊號。”

呼延禮說著,露出與有榮焉的笑。蕭絲染簡直要暈過去了。重點不在這裏好不好?你為什麼要用總結的語氣說起《飛來月鈔》的事情啊這位大俠!

“如果沒有後來的舉動,那似乎也還好。”畢竟沒女人家願意跟毫無感情的落魄男人生活一輩子的,徐家小姐隻是出於現實考慮而已。

“你是第一個幫他們說話的人。”呼延禮深深地注視她。

因為我也在做著一樣的打算呀!蕭絲染羞愧地低下頭。

呼延禮以為她在為自己悲傷,輕快地道:“我也沒有多難受,頂多就是覺得女人真難理解,因此最好敬而遠之。倒是老塗把這件事情當作長期戰鬥,到現在都時不時有追日門門主私吞公產、縱容徒弟行凶的事情被曝光,連亂丟紙屑都會被大加撻伐。”

蕭絲染也笑起來,“塗軒主很有把悲劇改編成喜劇的才能。”

呼延禮重重點頭,“說得好。”

兩人相視一笑,表麵上看來光風霽月,然而蕭絲染卻在心中不斷問:如果我做出和徐小姐相同的選擇,你也會看不起我的?是嗎?

所以,不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應該才是最好的辦法吧。

二人間本該這樣拖延下去,直到找著連呼延禮都沒有辦法挑出缺點的優秀男子,絲染風光出嫁,二人用餘生追憶惘然前事。

然而一封信改變了這難言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