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十二章(3 / 3)

太後癡迷地望著,突然間熱切地呼喚道:“成哥哥!”那是她和鞏成感情最好的時候,鞏成命令她這樣稱呼他的。

這一刻,她從孟逍遙的目光中,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鞏成,那個身分尊貴非凡,儀表俊美無儔的男子,他眼深似漆,玩世不恭,風神俊朗似雪外青山。他隻消輕輕的一個眼神,眼波流轉之間,就鎖住了她萬種的深情,讓她心裏麵所有的幽怨頃刻間煙消雲散。

眼前忽然模糊起來,太後眨了眨眼睛,淚水從眼中滾落下來,迷離間,她仿佛看到鞏成帶著一臉的似笑非笑,正站在她麵前,帶著那份熟悉的輕薄和驕狂斜睨著她。她動情地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孟逍遙,喃喃喚道:“成哥哥,成哥哥,我知道你是念著我的,你一直都是念著我的。”

孟逍遙啼笑皆非,心下卻也暗暗感動,沒想到這個鎖在深宮內的女人,竟會對她那個希刺克裏夫的爹如此情深意重。

“太後,是我!新月啊!”孟逍遙無奈地打破太後的夢幻。

太後“啊”了一聲,鬆開雙臂,仔細瞧著孟逍遙。一張徐娘半老的臉霎時間染了個霞光燦爛,瞬間又消失了血色,變得蒼白慘淡起來。

“是你!是你?哦,當然是你!”她語無倫次地說著,形容局促,竟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放。

孟逍遙握住太後的雙手:“爹沒有福氣,竟會辜負你的盛情!若他知道你愛他至此,應當不會再抱著娘的枯骨了吧!”

太後激動地反手抓住孟逍遙,她是那麼用力,以至於長長的指甲都掐入孟逍遙的皮肉之內。

“真……真的?你說他……”

孟逍遙緩緩點頭,心下有些歉疚,唉,她這樣欺騙一個深情的女人,一定會有報應的。

“可……可是要如何讓他知道?”太後情急,情之一字,竟教一國之母,生生變成了一個初嚐情味的少女。

“我!”孟逍遙冷靜地說道。

“你?”太後怔怔望著孟逍遙,“你!”

“是的,我!隻要我能夠出去,我一定把你的情意告知爹,我要讓爹親自來找你,找回 被他遺失的這段情!”

太後激動得嘴唇都顫抖了,雙眼中凝聚著淚光。不過,她很快醒悟過來:“你想出去?你還是想要出去?”

“我一定要出去!”孟逍遙說得斬釘截鐵。

“哀家不明白!”太後的臉蒼白了,她失望而傷心地搖了搖頭,“你若真的為哀家著想,你完全可以和皇上一同回去,到時候,皇上會風風光光送你回娘家。哀家真的不明白……”

“皇上於我,隻有兄長情分。”孟逍遙快速地解釋著,“我心中所愛另有其人。”

“安羽中?”太後衝口而出。

“是!”孟逍遙驕傲地回答,眼中光芒萬丈,看得太後心頭很不是滋味。若孟逍遙的情感是對皇上的,她會覺得感同身受,而且很感動。但是,孟逍遙居然會愛上那個國之妖孽,她無法忘記,先帝在時,曾經和安羽中有過怎樣的暗昧孽情。

“他是先帝孌童……”

“我都知道。”孟逍遙冷冷地打斷了太後的話。

“你知道你還……”

“爹何嚐不是先帝的愛人?”孟逍遙殘忍地戳破了太後心口的傷疤,“我以為你會理解的。太後,若是爹知道,原來你一直在意這一點……”

“哀家沒有!”太後憤怒地瞪著孟逍遙,“你怎麼可以這樣誣陷哀家?你太辜負哀家對你的疼愛了。”

孟逍遙一下子沮喪而彷徨起來:“我一直以為,以為你會像我娘一樣疼愛我。上次見了爹,我曾經也對他說起過你對我的疼愛。原來竟是我錯了。”

太後緊張地看著孟逍遙。

“算了,是我自作多情了。”孟逍遙抬起頭,小臉上愴然而絕望,“你去告訴皇上吧!通知他來收屍!”她拔出匕首,刺向自己的脖子。

“不要!”太後大駭,慌忙拉住孟逍遙的手臂,“哀家同意!哀家同意帶你出宮!”

“真的?”孟逍遙的眼中閃動著希望的火苗,但是,這火苗太微弱了,搖曳了一下又熄滅了,“不,我不願意勉強你,更不願意讓你為難。”她掙紮著,“放開我。”

“住手!”太後氣急敗壞地喝道,“你死了,你叫我再有何麵目去見他?如果哀家知道他恨我,哀家寧可死了。”

孟逍遙停下了動作,抬起一對水眸,帶著千般無奈、萬般哀愁,無限悲痛地望著太後,忽然一頭撲進了太後的懷裏哇的一聲痛哭起來:“我怎麼辦呢?我怎麼辦呢?沒有他,我根本就不想活下去了呀!”

太後胸口一痛,這情景仿佛曆史重演,讓她看到了當日嫁為人婦時的情景,她何嚐不是這樣痛斷肝腸,生不如死?若不是因為他的一句話:“我要你好好地活著,做他的妃子,照顧我的母親。”她何嚐會心甘情願嫁與先帝?她是寧可抹了脖子也不願意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承歡的呀!

“哀家明白!哀家明白!”她語氣一轉,“可是,你既然知道自己愛的是別人,為什麼要答應皇上的婚事?”

孟逍遙抬起一對淚眼:“太後,皇上愛我呀!皇上非我不可呀!我求過、鬧過、自殺過,太後都是知道的呀!”

太後震驚:“什麼,原來你竟是為了這般……胡鬧!皇上也真是……”她忽然語噎,想到愛一個人的辛苦,心下對皇上又充滿了同情和惻然。

她的心頭堆積著各種複雜的滋味,一時間覺得整個人都疲乏不堪:“哀家會送你出宮!”她的聲音無力而空洞,“哀家知道愛一個人卻無法在一起的滋味,哀家會成全你。”她的臉色微微地紅了,“哀家隻是希望,希望……”

“你放心!”孟逍遙收住了眼淚,信誓旦旦,“我一定努力說服爹爹,到時候,我們一家人共享天倫!”

太後的臉色刷的一下全紅了,像一隻煮熟了的蝦子,她忸怩不安地避開了孟逍遙的注視,想著那個幸福燦爛的未來,那種疲乏感頓時一掃而空,胸中充滿了異樣的快樂,雖萬千語言無法道出那一點點喜悅和濃情。

“不僅如此。”孟逍遙繼續給太後吃定心丸,“我還可以向趙公公討來你要的東西。”

“什麼?”太後驚喜地望著孟逍遙,“你知道哀家、哀家要什麼?”

孟逍遙神秘地一笑,是的,她已經知道了,從預見裏窺視到的。

“不就是爹小時候換下來的乳牙嗎?”

原來太後遣全德進禦膳房潛伏,居然就是為了她那個無情的老爹的乳牙!原來趙公公戴在手腕上的那串她定義為獨特的手鏈竟然是老爹的乳牙DIY而成呀!她知道這個時,真的巨想狠狠地罵一句髒話——吾靠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