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寧可信其無(1 / 2)

從四麵八方湧來不大不小的壓力,每動一下都能感受到相應的阻力,是在水裏嗎?可我怎麼還可以呼吸呢?盡管此時的“呼吸”已變得無關緊要,但作為一種有生命跡象的憑證。它總得在那兒,表象地發揮一些功效,我雖然不會遊泳,二十多年來純粹旱鴨子一個,但我卻不反感有水的地方,哪怕隻是泡在池子裏,我也覺得相當放鬆。可現在的感覺卻讓我對水的高感度急劇降低,當我靜止不動,便覺得身上每個細胞都在被水力壓迫,隻有緩緩地動起來,才能在萬般的擠壓中尋找到一條相對順暢的通道。之所以說它相對順暢,則是由於周圍的阻力隻有在我朝著那個方向漂去的時候,會逐漸失去它本就具有的力量。我的前麵當是有個核心,無從得知它具體的位置,當然也無法知曉它的模樣,但它就像一個巨大的吸盤,把我緩慢地吸引過去。

“是在像深海那樣的地方嗎?”此時我和欣婷赤條條地躺在床上,從今天早上蘇醒以後,我們便一直抱在一起,誰都沒下床去。整個房間寂寥寥的,我便開始給她說著我昨晚的夢境,趁我還有些印象。講到一半,她開口問道。

“大概是吧,我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長這麼大,毫不誇張地說我還沒見過真正的大海。“雖說那種感覺相當壓抑,但是卻算不上窒息,從鼻腔到心肺,都還沒有特別明顯的痛楚...”

“不是說了在那種狀態下,呼吸就是一種象征性存在的東西了嗎?”

是的,我的確那樣說了。不過這世界表象性的東西實在太多,大到組織建築,小到繁文縟節,哪一個不是可有可無的表象性事物?但由於某些同樣可有可無的理由,使得它們的存在有了些許的必要,起碼起到了欺詐和迷惑的作用,僅此一點,它已有了價值。這之間固然產生了許多的矛盾,一會兒虛虛實實,一會兒真真假假的,居然讓人不禁想起古時候的兵法來:“所謂兵者,詭道也。”

總之,都是騙人的東西就對了。

“從那之後呢?”欣婷向我這邊側著身子,頭枕著我的臂膀,胸前的輪廓若隱若現,跟著向我問道。“朝著有著強大吸力的磁盤飄過去,又看到什麼了?”

按理來說,現在距我們蘇醒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一會兒了,並且在我給欣婷回憶訴說的同時,她還偶有問題打斷,本來人在睡醒之後回憶夢中的事情就不甚清晰,更何況是我這種心上很少放事的人。我就像是在用手捧起河裏的清水,盡管我已經足夠小心翼翼,讓自己慢慢地保持平衡,避免手中的水流失過快,但現在在我手裏尚存的清水幾乎已經完全漏光,隻剩下了最後一點殘餘。僅憑這一點殘餘,我還能想起來什麼呢......

“有很多惡心的觸手...”我好像抓住了失憶的尾巴,使足了力氣想把它拖回來。“像是章魚的,和水母的也有些相似,從‘吸盤’的的中央長出來。”

“怪惡心的。”欣婷皺了皺眉,隨即說道。“該不會那就是吸盤本身吧?”

“大概是...是挺惡心的。”到底是我做的夢還是欣婷做的?每到關鍵節點,都是她在替我梳理貫通,若不是她剛睡醒時便說昨晚沒有做夢,我還以為她也在我的夢裏呢。由此可見,夢裏的世界雖然大都扭曲怪誕,但也不乏可以用現實邏輯思考的東西,畢竟夢境源於現實,萬變不離其宗,不外如是。

我順著欣婷說的往下回憶,重新回到那個壓抑幽暗的水下世界,那些粘稠柔軟的觸手雖然惡心至極,但似乎並不具備攻擊性,既不會將逐漸靠近的我纏繞絞死,也不擁有水母觸手的電蜇能力。因此,我接近吸盤本體接近得十分順利,而當我足夠接近觸手核心的時候,我才發現所謂“吸盤”的本體並不是什麼可怕的生物,而是一個人,一個我還沒來得及忘記他麵孔的人——劉敏。

至此,我主動把手裏僅剩的那一點點水都灑出去了,

“我想不起來更多了...”我呆滯地望著天花板,嘴上說著。

“想不起來的話,就不要去想了,反正是那麼惡心的夢。”欣婷隨即說道。“我好像又有點困了。”

“我也有些...”

我翻過身,把頭抵在欣婷的鎖骨位置,想要盡快忘掉這個夢,那個人,還有房間外的整個世界。欣婷的肌膚和我零距離接觸,那種女孩身上天生的柔軟,能夠讓我沉醉其中,盡管因為太多的原因現在並不能完全沉浸在男女之事裏,我也不想整個靈與肉都被罪惡吞噬。劉敏的死,我們都知道是誰的責任,哪怕就是說我不去找他,劉敏在接下來的幾天內也會死於非命,可那樣一來,這些便和我都沒什麼關係。而就因為我去找了他,追趕了他,在他臨死前逼問了他,這件事情我就無論如何也推卸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