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碎了玻璃瓶,把蜂蜜酒灑在地上,金黃色的酒液滲入土壤裏。劫瞥了蜂蜜酒一眼,連忙倒退數步,背貼在石柱表麵上。“你怎麼了,不喜歡蜂蜜酒的氣味嗎?”塔利亞奇怪的問。

“不,個人而言,我還是挺喜歡蜂蜜酒的。”劫厭惡地說:“但任何一件東西的名稱添上約德爾人這個名詞,我就對它由衷地討厭,譬如現在,這種約德爾人的蜂蜜酒的氣味。”

“看起來你討厭的東西有很多。”塔利亞朝他擠出一個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表情,但馬上她的表情認真起來,扭頭盯著墓室的另一個入口。那個甬道的深處傳來一些不同尋常的聲音。

一條白白的繃帶伸出,纏繞在甬道門口兩旁的雕像上,迅速繃緊。又是一條繃帶飛出,落在內瑟斯腳下的地麵上,正是蜂蜜酒滴落的地方。

短暫的寧靜,凝固下來的氣氛,急促起來的呼吸,連劫也沒有對甬道深處那個未知的東西大放闕詞,緊緊地盯著那個方向。此時,這種安靜如同堅冰般的氛圍被無數從甬道深處擠出的繃帶所擊破,仿佛噴湧而出的洪水,白色繃布瞬間占據了內瑟斯的視線。他哼了一聲,抬起斧頭長柄,狠狠地戳中地上的那根繃帶。

紛湧而出的無數繃帶驀然停止,洋洋灑灑的落於地麵,一個小小的身影在繃帶的擁簇下顯現在陽光下。第一個問題,從裹屍布下的嘴裏嘟囔出來:“媽媽?爸爸?”

內瑟斯不禁沉默不語,塔利亞則說:“不,我們不是你的爸爸媽媽,我們是來尋找你的人。”

被裹屍布層層包裹的嬌小身軀坐在繃帶上,它的頭一歪,裹屍布間的眼睛怯怯的看著所有人:“爸爸?媽媽?”

“阿木木。”內瑟斯遲疑片刻,說:“我們現在需要的你幫助。”

繃帶下的眼珠出現了疑惑的情緒,阿木木膽怯地說:“我們是朋友嗎?”

內瑟斯對他說:“你應該還記得,這座墓室的主人,那個身穿金色甲胄的帝王從這裏脫困而出時的情況,以及那個人在這裏召集軍隊的過程,如果你能夠用語言把它描述出來的話,就幫了我們的大忙了。”

“好吧……”阿木木以繃帶做牽引,來到那片被蜂蜜酒浸濕的土壤前。他伸手拾起一堆土壤,塞到繃帶裂開的嘴部,咀嚼的同時,他嘟嚷著:“好吃……”

塔利亞連忙握住他的手腕,低聲說:“別吃這種東西,已經髒了,跟著姐姐到外邊去,姐姐給你買更好吃的東西。”

阿木木有些驚恐地想要掙脫,抬起頭瞪圓眼睛注視著塔利亞。在那雙空洞的白色眼珠注視下,塔利亞心底忽然泛起一股冰冷的漣漪,她受驚的放開了手。

“讓我們做好朋友吧。”阿木木含糊不清的說。

手裏劍高速旋轉而來,切開了沿途的繃帶,嵌在不遠處的殘缺石像上,同時切斷了正在搭建而起的薄弱善意。內瑟斯震驚地同時,渾身肌肉迅速緊繃,沒有出乎他的預料,阿木木在崩布的裹挾下迅速遠離他們,藏在了一根矗立石柱的背後。

塔利亞憤怒地朝劫吼道:“你這又是為了做什麼!”

“不管那個約德爾人怎麼樣,我跟約德爾人第一次見麵打的招呼,永遠是這一個東西。”劫聳聳肩,說:“等你們虛情假意得差不多了,就輪到我來跟這個可惡的約德爾人打招呼了,怎麼樣,我算是那種崇尚禮節的人吧。”

他走到石像前,把手裏劍從石縫裏拔出,放歸到自己的背上。他忽然轉身繞著石像躲避,一根繃帶如同長槍般射出,把石像的胸口刺了個透心涼。

內瑟斯急忙上前,朝阿木木喊道:“停下來,我們絕對沒有惡意,我們……”他還要再說什麼,但哪怕神明也不知道,再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了。數以萬計的繃帶如同放射的蛛絲,化作一道道鋒利致命的長槍,把沿途的石柱、雕像、裝飾和燈台全都撕碎。

刺眼的光亮自阿木木身上迸射,他刺耳的尖叫,所有繃帶纏繞著他,裹成一團圓球激射向穹頂的洞口。

除了碎石墜落的聲音,墓室內一片寧靜,塵埃在光線中紛落。終於,一截石柱轟然倒塌,地板狂震,仿佛金字塔要崩塌了一般。

一麵石牆孤零零的豎立在一片廢墟上,石牆後,塔利亞坐在地上微微喘息,內瑟斯依然站立,握著長柄的五指越發用力。石牆表麵盡是十分密集的洞孔,卻幸而沒有一處穿透了厚重的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