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內瑟斯問。
“這大概是一頭野獸難得的清醒時刻吧,如此戲劇性和轉折性,連我都未曾預料到。”亞托克斯說:“最後告訴你一點東西,這頭野獸想要跟他的哥哥說點什麼,我見到他這樣的表情,錯不了。”
內瑟斯著急了,古井無波般的心態被突如其來的颶風攪亂了。他急促的向亞托克斯問出好幾個問題,如同連發的炮彈,這樣的失態就連塔利亞都感到不可思議。他問雷克頓最後說了什麼,問其這些年來去了哪裏,也問雷克頓為什麼大變了模樣。但亞托克斯緊閉他的嘴,向內瑟斯一笑,轉身離去。
內瑟斯沒有上前追問,自從亞托克斯轉身,他便宛若喪失了所有氣力,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其實誰的心裏都清楚,內瑟斯的這一連串提問連他自己都未必想知道答案。雷克頓就在他麵前,有什麼問題可以等以後再問,但內瑟斯隻是逃避著今天,不想麵對今天突如其來的重逢。
這是他內心裏埋藏了許久的恐懼,他從未真正準備過與弟弟重逢,因為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躲避著這樣的問題。直到今天,如同大錘破壁,這個大錘不僅僅擊破了內瑟斯一直以來的塑造的幻想,也擊碎了內瑟斯此時僅存的理智。
“他就這樣走了?”塔利亞忽然向劫提問,她看出來內瑟斯的失魂落魄,所以也無意打擾他。但是亞托克斯似乎就這樣徑直地離去,一絲回頭的眷戀都沒有,仿佛剛才透露的那一點點消息,就是他留在這裏等待的全部原因。
那個帶翼的怪人往平原的最遠端走去,一步留下一個腳印,直到消失成地平線上的一抹黑點。
長長的沉默以後,劫才回答:“是啊,就這樣走了。各得其所,皆大歡喜。”
塔利亞一咬嘴唇,這片區域外的橫屍遍野,她還曆曆在目。但是劫這一句“各得其所,皆大歡喜”似乎囊括了其中,仿佛那些倒在地上,這場戰爭裏最渺小的,最不起眼的軍士們,也“各得其所,皆大歡喜”了。誰來為他們哀悼,還有誰願意為他們哭泣,數不清數目的冤魂作為戲劇中的道具,棋局裏的棋子,在幕後者的心滿意足了以後,被丟棄在了角落裏,連摔碎了也沒人在意。
她第一次發覺,所有為人稱道的傳奇故事背後,每一個得意風發的英雄腳下,風幹了多少被人遺忘的鮮血。
劫有些意外,因為塔利亞沒有如他所料的憤怒溢出臉麵,他走過去,拍拍這個少女的肩膀,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塔利亞不領情,這隻小小的麻雀渾身發抖,卻冷靜得出奇,她走出了冰晶覆蓋的區域。腳下地麵轟隆隆的響,石蔓蜿蜒破開冰晶,一麵平整的石板將少女托舉起來。
劫抬頭仰視。塔利亞沒有丟下一句話,緊緊地閉合著嘴唇,石板載著她往遠方駛去。
“好了,閑雜人等又走了一個,就隻剩下我了。“劫回頭,譏諷道:“哥哥想要帶著弟弟在這裏做見不得人的事情,但還有一個不知好歹的陌生人停留在原地,怎麼樣,隻要你一聲令下,我馬上就走。”
“滾!”內瑟斯把這個字從咽喉裏擠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