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百裏內,一個生物都沒有存留。當然,這句話成立的條件是除了站在冰晶層上的內瑟斯,以及他抬頭仰望,在其視野內冰封於高高的晶碑中,那隻龐然猙獰的巨獸。
他遲遲不肯邁出那一步,而這一步他等了千年,終於在他麵前掀開帷幕時,他反倒心生退卻。他無非在想自己會釋放出什麼樣的一個東西來,是那一個文質彬彬,勇敢睿智的飛升者,還是一頭沾滿了鮮血的野獸。
他不得不確定是後者。哪怕有一層晶體阻隔,他也能夠清晰的感知到雷克頓身上的氣息。那來自地獄之門後的炙熱火焰,還有侵蝕靈魂的暴戾之氣,他仿佛見到這幾千年來雷克頓在地獄之門後經受的折磨,以及隨之日益劇增的力量。
“如果你是以前的你,那個未曾走進帝皇陵墓的你,肯定也會同意我的做法吧。”內瑟斯抬頭喃喃說,“這或許是我的臆想,但我隻能夠這麼做,我的弟弟。我為了肩上的責任,而放棄了你,後悔了數千年,看來我不得不繼續懊悔下去。”
他慘然,無不寂寥地說:“有所得,便有所失,既然我獲得了飛升者的力量,就必定有所失去,而你也一樣,你失去了你的理智。看來這是我不得不背負到永恒的詛咒。”
他怒吼一聲,身形漲大拔高,上升到如同晶碑中的巨獸一樣的高度。他的長柄巨斧像是頂天之柱般立於地表,灰燼般的能量在地麵上刻下灰色紋路,在這一圈區域內所有生者的活力都要被剝奪。長柄巨斧被內瑟斯肅然舉起,斧刃點在雷克頓的額頭位置,隔著一層厚厚的藍色晶體,肉眼可見的赤紅能量傳遞到巨斧上,沿著長柄,侵入了內瑟斯的身軀中。
神明的軀體內舊傷未愈,被奧術能量灼燒過的傷口刺痛難忍,而這股赤紅色的灼熱能量沿著內瑟斯的血脈傳遞到身體各處,將沿途的肌肉血管一並灼痛。內瑟斯痛苦地吼叫,頭上一對長長的尖角驀然伸出,渾身的皮膚漸漸化為暗紅,噴湧出刺眼的焰光。火紅色的能量蔓延到了地上的死亡之力,如同在水中化開的墨色,將地上的紋路區域化成了一灘暗紅色的旋雲。
被侵蝕的還有內瑟斯的金黃鎧甲,它們被覆蓋上了一層黑色,如同在地獄中打造的漆黑鐵器。胸前一根長長的鐵鏈,連接著左右雙肩的護肩,隨著四散的熱浪發出難聽的聲音。
在茫茫然的平原中心,幽藍區域的晶體高碑前,高大的人形巍然昂立,三隻頭顱朝天嘶吼。
“我似乎錯過了什麼東西。”劫如是說。他坐在枯井上,翹著二郎腿,當然有人見到他裝束奇特上來盤問。不過三言兩語過去,劫就輕易把那些人打發掉了,畢竟穿得怪異的人不止他一個。
在村莊裏,唯一一條筆直的大路上,整齊站著一隊奇特的隊伍。他們穿著類似,身穿最東邊風格的甲胄,身上披著一條寬大的血紅色長巾,並且在腰間纏起。最引人矚目的是他們的頭上,全都整齊戴著猙獰的麵具,那種東方惡鬼風格的麵具。
這一堆人大概十多個,訓練有素的隊列著,所有人都筆直看向前方,沒有哪一個人有額外的動作,以及不應該存在的目光。
劫躲在村莊角落,窺視這一隊人已經很久了。就像這一隊人如同木頭雕像般站立許久,劫也牢牢盯緊著他們,既然劫是坐著的,那就更沒理由比他們先一步堅持不住。
“那一隊人,大概已經站了多久了?”劫問。他提問的對象坐在他背後,畢竟枯井歸所有人公有,劫也沒有獨享它的權利,因此劫背後愜意地坐著另一個人,一個枯瘦如柴的中年男人。
“不知道,誰知道呢?”男人說:“自從那個鳥人在恕瑞瑪翻天攪地以後,恕瑞瑪的怪人就多了起來,前幾天我還見過一個帶著翅膀的怪人呢,一臉誰都欠他錢的模樣,我隻看了他一樣就覺得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