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疙瘩叔,這不是疙瘩叔嘛!”
我一抬頭,見一個精精瘦瘦的身影,立刻喊道:“葛叔。”
葛叔大名叫葛根,也是寨子裏的,小的時候抓鬮,放的木槍、毛筆他都沒抓,一手抓了葛根這味草藥。當時葛根的爹還直歎氣,“壞了,這小子以後不是個郎中就是個病秧子”,可惜葛根爹猜錯了,葛叔現在是個貨郎,山裏山外的走野貨。
爺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這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回來。”葛根過來摸摸我的頭,眼睛很快盯上爺爺手裏的熊皮,饞的溜圓:“叔,你這熊皮哪來的,拿來賣嗎?”
“我一個獵戶,還能哪來的。既然你回來了,收不收,收就給你了。”爺爺嘴上這麼說,但心裏不見得樂意。以前聽他說過,葛家這小子,掉錢眼裏了,寨子裏誰打個長脖子不分他塊肉,他當貨郎山裏山外的跑,就沒見給別家帶點東西。
葛根這邊還沒答應,那邊就響起了段爺的聲響:“你給他收也是白瞎。”
段爺住在這鼓兒屯,早已金盆洗手,很久不打獵了。別看段爺是個獵戶,卻能識文斷字,兒子在山外麵,逢年過節才會回來。
葛根掛著笑臉,說:“段叔,你這說的,我又不是不給錢。”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來,他從兜裏拿出一個塊紙包著的東西,小心剝開:“來,娃子,嚐嚐這個。”
我看那黑乎乎的東西,好奇道:“葛叔,這是啥?”
葛根遞到我嘴巴前:“這個啊,是巧克力,嚐嚐好吃不?”
我張嘴咬了一口,有點苦,但是甜甜的,當即叫道:“好吃!”
爺爺和段爺見我開心,也都跟著笑起來,“行了,這皮子,拿著吧。”
葛根趕緊把巧克力塞我手上,把熊皮接了過去:“謝謝疙瘩叔,不過現錢我暫時沒有,回頭給您送過去。”
“行。”爺爺又對段爺說,“走,老段,去杆子、老八那喝酒去。”
段爺猶豫了一下,抬頭看看天說:“怕是要下雪,去了不好回來啊。”
“不好回來就在那住下,我也住下,咱四兄弟湊一起,再吹吹皮。”爺爺說道。
我跟爺爺並不住在寨子裏,不過離寨子倒是不遠,也就兩百米。以前問爺爺,為啥我們不住寨子裏,爺爺說,和人處就像烤爐子一樣,冷了湊近暖暖,要是一直那麼近,就燎得上。
段爺也讚同爺爺,說這叫君子之交淡如水。
但也有人說,這是獵人打獵打多了,骨子裏有了狼性,越是好的獵人,就越喜歡獨來獨往。
就在段爺猶豫的時候,葛根順嘴說了句:“咋的,段爺,要留下來祭山神啊?”
段爺立刻怒火燒上了臉,眼睛對著葛根一瞪:“屁!山神早死了!”
即便當時還小,對很多事都不理解,但是段爺的句話也未免太奇怪了,山神爺怎麼可能死了?
葛根知道惹了麻煩,笑嘻嘻不敢吭聲。
段爺氣衝衝的,也是賭氣了,轉頭對爺爺說:“走,老疙瘩,到寨子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