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指為淩晨五點半,現在這個情況去睡個回籠覺顯然不太可能。於是決定去看雅克。貝汗的紀錄片。
小旅館每個房間裏都有一個專門的放映室,麵積不大裝置的卻很好。直徑大概有三米左右,中間放著一個模型的冰川,冰川周圍被續了水,養著不少與北極不符的熱帶魚。
旁邊有幾株碩大的散尾葵,整個空間被占去了四分之二。而放映屏就在正對著門,三米寬的水晶放映顯示屏。隻看看就給人一種雅致的細膩感。
唯一能坐的地方是門右邊深灰色的木質長排沙發,上麵鋪著同色係的毯子,還有兩個抱枕。鍾汪洋走進去的時候,那隻紅鳳尾魚正遊在了散尾葵後方,碩大的紅色尾巴像是一朵鮮豔的散尾葵花。
《深藍》這部紀錄片算得上是雅克。貝汗的先導片,她看過很多次。但現在必然不能說這個煞風景的話。
秦川用遙控器將聲音調大,入耳的便是海浪的聲音,和深入眼底的藍色。
他曲膝坐著,眼神隨著放映的大屏幕變化。說起來他的愛好很廣,上到星空下到海洋,時不時還會看些文學集,無聊連《聖經》、《古蘭經》、還有印度的那部《吠陀經》。
《深藍》第一部是安靜的,沒有過多的陳述。優美的音樂隨著鏡頭的忽高忽低,柔緩的嗓音傳便整個放映室。
這部劇拍的是極地的海洋,不是碧藍的北冰洋顏色,而是帶著深綠藍的顏色,一看便知是切膚的冰冷。海麵一波又一波的白色的浪花警示著風力的迅猛,海豚躍出海麵,翻騰、打滾、在空中轉起優美的弧度。
這副畫麵她看過無數次,但看見記錄營造的氣氛,還是忍不住讚歎:“在所有的海洋生物,我對藍鯨、白鯨的喜愛會更多些。唉秦川你看,他們巨大的身軀,穿行在海中,卻一點也不吃力的樣子,它的魚尾的曲線柔和,每次都是緩緩地潛入水中。在海裏遊動時的弧度,應該是最靈動的,世界再無法畫出其他的曲線與之媲美。”
其實以前她是喜歡北極熊的,因為北極熊小時候像是隻白白的長著大眼睛的可愛的小狗。可是長大後,表示對於捕食白鯨這件事情,讓她感到很悲傷。
秦川聲音隨著聲線壓低,他指了指屏幕的衣角:“我喜歡淺海地帶的珊瑚礁,最喜歡扇形珊瑚。尤其愛銀色和紅色的扇形珊瑚。以前斷然不會想到,鮮豔的惹眼的紅色現在是我最喜歡的顏色。”
她點頭:“所有海洋生物中,但凡是紅色的,都美得驚人。略顯紅色的鸚鵡螺,火焰墨魚,紅色的海蛞蝓,紅色的樣式不盡相同,但卻都讓人震撼。”
說著,她指了指屏幕上閃過的一群飛魚,驚訝:“唉秦川,都說飛機是依據著鳥的形狀製成的。可是看到飛魚之後,我發現飛機更像它。三維投射到二維的畫麵時,我分不出到底是那隻魚還是飛機。唉略值一提的還有麒麟魚,斑斕混搭著多種顏色,像是中國的臉譜,隻是沒有白色。這是一種不負責任的魚,它賦予後代生命,但是不負責它們將來該如何生存。”
他沉默了片刻,才說:“洋洋,有時候,人也是如此。”
他說這句話時候沒有波瀾,像一句正常無比的隨意感慨。但鍾汪洋總是覺得在他身上有種莫名的感傷。
一群群遊魚的掠過,音響裏傳出來低沉的嗓音。這是一曲古老的英文歌,是Bruno-Coulais的《Ocean-Will-Be》。聲音非常低沉富有磁性,翻譯為中文唱的是:“
胸中悸動不已,我們遙望著的。是無論到何處都廣闊無垠的大海
即使迥然相異的心,無數次相互碰撞。人們仍舊胸懷各自的生活之道,在旁人麵前悄然藏匿起來的淚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