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親近大自然——與大自然、古人、曆史通心(2 / 3)

頭兩句: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涼風冬有雪。

這是說一年四季都是美麗的,各有各的特點。不管我們感覺到,還是沒有感覺到,一年四季的美是客觀存在的。

但是,要領悟和感受大自然的美,必須要滿足一定的條件,這就是後麵兩句的主題:

若無閑事掛心頭,

便是人間好時節。

所謂“閑事掛心頭”,是美感的大敵。隻要能夠進入當下的境界,一年四季都是“好時節”。

在這裏,“閑事”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概念。那麼,什麼是“閑事”呢?所謂“閑事”,是指與當下無關的事情,也就是心理情結和心理障礙。人如果有心理情結和心理障礙,就不能夠把注意力集中在當下,就會被自己的心理障礙、心理情結所幹擾,就不能夠欣賞當下的大自然的美。

八、如何與古人通心

在旅遊的過程中,我們可以設身處地進入古人的心境,體會他當時的生活和人格狀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許就會感覺自己變成了古人,或者與他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如果你能夠入乎其中,同時又超越其外。這樣,你就與古人通心了。如果你能夠和古人通心,你的人格也就能夠變得更豐富,心胸變得更博大。

古人的肉體早已消失,但其精神卻依然長存。名勝古跡的好處就在於它能夠再現古人當時的環境。在身臨其境的情況下,我們更容易體會古人的感覺。例如,在湖南的汨羅江畔,我們更能夠體會到屈原當時“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狀態;在紹興沈園,我們更能夠體會到陸放翁感情豐富、深厚的一麵。

我們完全可以在“環境”、“行為”、“能力”、“信念”、“價值”、“精神”全部6個層次上和古人通心。

與古人通心,需要我們做一定的知識上的準備,最重要的還是要有一顆平常心,否則,我們難以進入古人的境界。

九、不必怕投射

所謂“投射”,是指把自己的感情和狀態投注到對象之上,以為自己的感情和狀態是對方的感情和狀態。我們在與大自然對話之時,會不會造成投射?例如,我們所理解的植物的“信念”、“價值”、“精神”等,會不會隻是我們自身的東西?

投射當然是很難避免的,不過,即使是投射也沒有關係。

在這裏,投射的意義與在日常生活、心理治療中的意義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的投射是無意識的,它作為一種心理防禦機製,導致我們對外界客觀的認識。同時,它也可以緩解我們內心的壓力和緊張情緒。

在心理治療中,要求治療師準確地把握求助者的問題,投射會混淆治療師與求助者之間的心理活動,因此是應該避免的。

但是,在與大自然的對話中,即使隻是我們在投射,這也沒有關係。這表達了我們的人格力量,或者說,我們宣泄和陶冶了自己的情感。

當然,如果我們不僅能夠投射,還能夠與大自然通心,我們就不僅能夠宣泄自己的感情,還能夠從大自然中獲得力量。或者說,我們通過與大自然的對話進行自我治療,使自己的感情更加暢通。我們在與大自然的對話中進行投射,也可以看成是借助大自然與自己通心。我們通過大自然更加了解自己。

我們能夠從其他生物身上發現“信念”、“價值”、“精神”,當然這並不是人自身意義上的“信念”、“價值”、“精神”,但是,植物的狀況與我們原來理解的也有極大的差異。

在擴大的意義上,我們可以認為,植物也有“信念”、“價值”、“精神”等,這些不過是那個最終的本源所賦予它們的。它們存在的根據在於,它們有自身的規律性。如果人類的行為違背了這些規律性,就會影響它們的生存,進而影響它們與人類的關係。

十、回到日常生活

旅遊之後,如果我們在旅遊中有真正的體悟,我們就能夠以更好的狀態投入日常生活。這意味著我們有更好的成長。

離世覓菩提,

猶如求兔角。

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淨慧老和尚所倡導的“生活禪”意義深遠,它深刻地強調了禪的主體間性,說明了修養與日常生活的關係。

什麼是生活禪?他在《生活禪開題》中解釋說:“所謂生活禪,即將禪的精神、禪的智能普遍地融入生活,在生活中實現禪的超越,體現禪的意境、禪的精神、禪的風采。”

常常有人錯誤地認為,修禪就是要修出一種什麼與日常生活不同的狀態。淨慧老和尚提煉出“修生活禪的四個要點”:“將信仰落實生活,將修行落實當下,將佛法融化世間,將個人融化大眾”。這兩個“落實”、兩個“融化”,不僅適合佛教,而且適合任何真正的宗教以及信仰。

融化大眾,就是與大眾通心。如果一個人已經有博大的胸懷與大自然通心,那麼,應該說他也有力量使自己逐漸融化大眾。

十一、行腳——充分感受旅遊的魅力

旅遊是與大自然、古人對話和通心的好機會。

通過旅遊,我們可以更好地走出自我的狀態,見識各種各樣的景色,各種各樣的植物、動物。

在佛教的修行中,有“行腳”這一法門。許多禪宗大師也是旅行家和行腳大師。例如趙州和尚、虛雲和尚。非常湊巧的是,趙州和尚、虛雲和尚都活了120歲。

說到行腳,一般都隻是把行腳看成是鍛煉身體、培養意誌和獨立性的手段。其實,行腳也是我們親近大自然,開發靈性的一種方式。

十二、惠特曼與小草

在詩人中,有很多都善與大自然對話,例如美國詩人惠特曼、印度詩人泰戈爾等。在中國,與大自然對話的傳統更是源遠流長,在古代有王維、蘇東坡、擔當等。在當代,我印象深刻的有詩人孫靜軒。

沃爾特·惠特曼(Walt Whitman)生於1819年5月31日,死1892年3月26日。他是19世紀美國最偉大的詩人之一。出生於長島一個木匠家庭。《草葉集》是他費時37年,曆經9次改版,嘔心瀝血的不朽詩集。他的寫作風格清新質樸,不拘泥格律。他的感情自由奔放,思想無拘無束,直指生命的真諦。

惠特曼是追求身、心、靈三者整合的人。他的詩歌裏,常常談到他對健康的身體、樂觀的情緒的追求:

懷著輕盈的心,

我在馬路上大步向前,

無拘無束,體魄強健,

世界在我的眼前展開,

我可以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不再理會其他人的緊張、煩亂,

他們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裏,

嘴裏不是批評便是抱怨,

而我,精力充沛同時滿心歡喜,

在這大馬路上大步向前。

惠特曼是一位熱愛大自然,盡情擁抱樹木花草的人。要與大自然對話,首先需要熱愛大自然,有一種在大自然中投注自己感情的能力。下麵這首關於橡樹的詩,典型地表現了惠特曼所具有的這一能力。“獨自站在那裏吐著歡樂”,“那株活橡樹在一片寬闊平坦的空地上孤獨地閃爍”,表達了他對“存在性獨處”能力(這是一種沒有孤獨感,但卻有充實、力量、自信感的獨處)的向往:

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見一株活橡樹在成長,

它孤獨地站立著,苔蘚從它的枝上往下垂,

那兒沒有一個夥伴,它獨自生長,吐出暗綠色的歡快的葉子。

而它的相貌是粗魯、剛直而健壯的,令我想到我自己,

但我驚異它怎能獨自站在那裏吐著歡樂的葉子,

卻沒有朋友在它身邊,而我知道這是我做不到的,

-是我從它身上折下一根長著些葉子的小枝,

並用少許的苔蘚纏在上麵,

然後帶著它走開,把它放在我房裏看得見的地點,

我用不著讓它來提醒我想起我自己的親密朋友,

(因為我相信我近來除了他們很少想到別的什麼,)

不過它仍是我的一個奇異的標誌,它使我想起男人的愛戀,

盡管這樣,盡管那株活橡樹在一片寬闊平坦的空地上孤獨地閃爍,

終生吐著歡快的葉子,而沒有一個朋友、一個情人在身邊,

我仍然清楚地知道我做不到這一點。

——《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見一株活橡樹在成長》

在與大自然的對話中,惠特曼有“大我”感覺的閃光。

我讚美我自己,歌唱我自己,

凡是我認為怎樣的你也會那樣認為,

屬我的每一個原子也同樣屬你。

我閑遊,邀請我的靈魂一起,

我彎著腰悠閑地觀察一片夏天的草葉。

——《我自己之歌聲》

下麵的這首詩,簡直就是佛教的名句“一花一天堂,一沙一世界”的注解或者翻版:

我相信一片草葉的意義不亞星星每日的工程,

一隻螻蟻,一顆砂,一顆鷦鷯蛋,也同樣的完美,

雨蛙也是造物者的一件精心傑作,

四處蔓延的黑莓可以裝飾天堂的客廳,

而我手上一個最小的關節能藐視一切機器,

低頭吃草的母牛能勝過任何一座塑像,

一隻小鼠便是奇跡,能使千千萬萬個異教徒震驚不已。

——《草葉集·三十一》

十三、蘇東坡與大自然

蘇東坡是中國古代最有靈性和終極關切的文學家之一。

溪聲盡是廣長舌,

山色無非清淨身。

夜來八萬四千偈,

他日如何舉似人。

這首《贈東林總長老》靈感閃耀,博大超越,底氣十足,體現了蘇東坡的靈性健康狀態,是蘇東坡與大自然交流的佳作。我猜想,蘇東坡在寫這首詩之前有大開悟,產生了“無疆界的覺知”和“一體意識”。我猜測,這首詩記載的是他體悟“大我”後的狀態。人在體悟“大我”之後,對大自然的感覺也發生了變化。

所謂“廣長舌”出自《法華經·神力品》:“現大力神,出廣長舌,上至梵世。”《阿彌陀經》:“恒河沙數諸佛各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大千世界,說誠實言。”

廣長舌相是佛三十二相之一,舌廣而長,柔軟紅薄,能複麵至發際。《智度論》曰:“問曰,如佛世尊,大德尊重,何以故,出廣長舌似如輕相?答曰,舌相如是,語必真實。如昔佛出廣長舌,複麵上,至發際。”本經中之“出廣長舌相”,可“遍複三千大千世界”,乃佛之光明、佛之梵音廣作佛事,故能遍複三千大千世界也。

前麵兩句“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是蘇東坡寫自己在大自然中得到的真實感覺。“溪聲”、“山色”對於蘇東坡來說都變成了佛陀。

後麵兩句“夜來八萬四千偈,他日如何舉似人”。蘇東坡白天在大自

然中徹悟之後,夜晚又繼續舉一反三,一通百通。然而,日後又如何能夠向人們傳達自己的感覺呢?這種感覺有點像進入“入廛垂手”之前的小小困惑,在進入極高的“不盡有為,不住無為”境界之前的小小困惑。

宋神宗熙寧六年(1073年),蘇東坡在杭州作《登玲瓏山》:

山休亭上工延月,

九折岩前巧貯逢。

腳力盡時山更好,

莫將有限趁無窮。

“腳力盡時山更好,莫將有限趁無窮”這兩句,使我想到自己一次登山時的感覺。那一次登山,感覺到從山上的任何一個地方望去,都有無窮的美妙。-是,到不到山頂,也成了可有可無的事情了。這是那次登山寫的詩:

登山的路上

登山的路上情思纏綿,

每一棵小草,

每一片樹葉,

都使我無限留戀。

大頑石,

看見我,眉頭舒展,

為了等待什麼,

不知已經沉默了多少年。

小鬆鼠,

拖著大尾巴,

一跳一跳,忽閃忽閃,

就像是難以捕捉的靈感。

我是在登山?

登山之意是在山頂,

還是山間?

我並不關心,

山頂有多高,路程還有多遠;

我並不在意,

還有多少美景,在山的那邊。

(寫2002年10月)

蘇東坡在神宗七年(1084年)寫的《題西林壁》更是膾炙人口:

橫看成嶺側成峰,

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麵目,

隻緣身在此山中。

廬山的美景,寫不勝寫。但在這裏,蘇東坡並不直接著墨山水,而是盡情開發欣賞山水的各種視角:“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在這裏,“橫看”、“側看”、“遠看”、“近看”、“高看”、“低看”,已經有6個不同的角度。

所謂“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這是在告誡美是不可窮盡的,不能夠隻執著一個位置和角度。這裏有典型的跳出自身局限,自我超越的心態。進一步理解,我們還可以將它發揮為有自我轉化的含義,即由“小我”轉化為“大我”。

十四、我的一些詩歌

我喜愛詩歌,也不時寫一些,但並不是很容易能夠激起詩興。最近幾年來,我的狀態變了,我感覺自己在大自然中,麵對古人、曆史的時候,總能夠產生詩意。下麵這些詩歌都可以看成是我與大自然、古人、景物、曆史對話和通心的習作。文字雖然粗糙,但感情是真摯的。

山中的音樂

小溪永遠是那樣快樂而又執著,

不知疲倦地彈奏著豎琴伴奏,

鳥兒們的歌聲此起彼落,

這些高傲、羞澀的歌手似乎很難合作。

不管歌手們是片刻的停頓,

還是較長時間的沉默,

綿延的琶音都一直沒有中斷,

小溪耐心地把最美的和聲求索。

2003年非典時期,我在嶽麓山下租了一間民房,住了一個月。房後就是長滿了各種樹木的山。每天早上一醒來就聽見鳥兒清脆的叫聲,十分親切。從第一天開始,我就強烈地感覺到,我與大自然已經是何等疏遠了!每天,我在看書看累了以後,都要去爬大約兩小時的山。

在嶽麓山看見一隊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