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淮一到那裏,羽晝就讓他拿起筆,然後她用手攥著夏侯淮的手一筆一筆地寫著。每寫一筆,羽晝就數一筆:“一,二……十六。”字寫完了——斬夜。羽晝便指著“斬夜”二字,不好意思地問道:“斬夜,你明白了嗎?”
夏侯淮突然口吐鮮血,覺得虛弱至極,說道:“羽晝,你先睡吧,明天我們再去。”
羽晝答應著,乖乖去睡覺了。夏侯淮等到她睡著,又吐了幾口淤血,扶牆而行,來到銳炎修煉的地方。
“銳炎,快給我療傷!”
銳炎看著夏侯淮鮮血像開了閘門一樣湧出,就知道他傷得不輕,但自己剛耗損許多力量求救治羽晝,就解釋道:“可是,我剛才為那個女孩療傷,現在再為你療傷,豈不毀了?”
“毀就毀了!”夏侯淮眼神一反平日的溫潤,而是顯露出一種凶神惡煞,“可你一死就什麼也沒有了!”
銳炎被夏侯淮用死脅迫,隻好損耗更多的力量為他療傷。
“斬夜!”肖徹敲著斬夜的門,送來了一些早餐。斬夜打開門,請肖徹進來。
肖徹放下早餐,在屋內四處打量,在枕頭下看見了一封信。他拿出來看了看,還沒有寫完。
“羽晝,你還好嗎?”肖徹小聲讀了起來,“我聽到了一個聲音,它指示我到野赤穀的肖笛酒樓,說是有什麼‘血緣關係’。我也沒有感覺到自己還有親人,隻好先裝聾作啞在這裏研究一番……”
“裝聾作啞?”肖徹折起來信,質問著斬夜。
斬夜見謊言被拆破,也就不做隱瞞了:“那是因為我人生地不……”
“欺騙?”
“不,善意的,善意的……”斬夜看肖徹有些誤解,慌忙解釋道。
“善意的?”看得出來,肖徹對這種欺騙,無論出於何種目的,都恨之入骨,“欺騙本就是惡意的,打著所謂的旗號,暗中領著那賊人的命令刺探我的虛實?”
“賊人?”斬夜心想著,“他指的是堂尊?”
還沒等斬夜反應過來,肖徹就惡狠狠地說著:“你應該得到懲罰!”
斬夜覺得這個地方也不會有什麼牢獄,就算是流放,也離不開野赤穀,況且野赤穀的人又如此和善,懲罰應該不會有什麼的。但,他還是認為一個小小善意的謊言算不了什麼。
“你是否曾經驚奇過這樣的地方還會有如此繁華的城鎮,我就來告訴你為什麼,”肖徹叫了兩個下人,其中一個架住斬夜,“因為沒有任何的欺騙和背叛!以至於我們這裏連個乞丐也沒有,就算是一窮二白也應該有養活自己的本事,所有人都看不起那些自暴自棄,不勞而獲的乞丐!”
肖徹眼神示意著,另一個下人便把斬夜的衣服強行撕爛,斬夜也無力反抗。
“對你的懲罰就是作為我們野赤穀的第一個也是惟一一個乞丐!”肖徹看差不多了,讓下人停手,把斬夜扔到了大街上。
斬夜被重重地摔到地上,肖徹大喝一聲:“欺人之人!”這引來了許多人圍觀,而肖徹自己卻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走回了酒樓。
斬夜吃力地爬起來,看見周圍的人指來指去,七嘴八舌——“你這個騙子,活該!”,“你竟然敢在野赤穀行騙,天理不容!”,“枉我還想送你出穀!”……
這些人的議論如釘子般,一次又一次地紮在斬夜心中也不能拔去。這一刻,人們不再是和善,眼神裏滿是對斬夜的厭惡,更是對欺騙的厭惡。
斬夜不知道小小的騙術,怎麼會引來如此的唾罵。但他心中也隱隱感覺到,對自己這種欺騙行為的莫名憎恨。
數落了一會兒,人一個個都冷瞥一眼走開了。斬夜依舊無力地坐在那裏,聽西風吹盡,望惆悵寥廓。他覺得現在是最無助的時刻,失去了所有——食物,住處,還有羽晝。
為今之計,並不能坐以待斃,先找一個出路。他費勁力氣站起,一瘸一拐地走著。街上的人有意避開他,像避開妖魔一樣,也投來冷淡的眼光。
“老板,請問……”斬夜走進一家鑄劍鋪,那主人連看都不看就轟走了斬夜。斬夜接二連三地被驅逐,絕望的感覺盤踞著他的內心。他完全可以選擇離去,可他能去哪裏呢?外麵的世界比這裏更加殘酷,或許,這裏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他站在街上四處望,根本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他隻得暫時離開城鎮。
走出繁華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荒漠,荒漠孤獨得隻有一座小山作陪,零星的仙人掌和取之不盡的風沙讓人悲歎不已。
他頂著風沙,到達那座唯一的小山。山的底部有一個洞穴,他打算進去,好歹也是個容身之處。
越往裏麵越黑,斬夜隻能坐在洞口。西風吹盡後的北風讓他冷得動彈不得,可這是個荒漠,哪裏來的溫暖之物。
又冷,又餓,又渴;要火,要物,要水。
倏地,一隻手伸過來,遞給斬夜半塊饅頭。斬夜顫了一下,順著那隻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