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十三年五月,齊國的太倉令淳於公犯有罪行,應當遭受刑罰,詔獄把他逮捕後拘壓在長安。太倉公沒有男孩子,有五個女兒。太倉公被捕臨走時,罵他的女兒說:“生孩子而沒生男的,(全是女孩,)有個緩急事情,一點用處也沒有!”他的小女兒緹縈獨自傷心地哭起來,跟隨他的父親到了長安。她上書說:“我父親為官,齊國地區的人都稱讚他廉潔公平,如今犯法應當受刑。我悲傷已經死去的人不能複活,身受刑罰的人不可能再把肢體連接起來,雖然想改過自新,也無路可走。我願意被收入官府為奴婢,來抵贖父親的刑罪,使父親能改過自新。”緹縈的上書送給文帝,文帝大為感動,就下詔說:“聽說有虞氏時期,圖畫罪犯的衣帽,使與一般人不同,以此來羞辱罪犯,而民眾不違犯法令。這是什麼原因呢?是因為政治極端清明。現在法律規定有三種肉刑,而奸邪犯法的事情不能禁止,過錯在哪裏呢?不就是我的德薄,教化不顯著的緣故嗎?我自己深感慚愧。所以訓導不善,愚昧無知的民眾就要陷入刑網。《詩中》說‘和易近人的君子,是民眾的父母’。現在人們有了過錯,沒有進行教育就刑罰加身,有的人想要改過向善,也沒有途徑可行。我非常憐憫這些人。刑罰之重,至於斷裂肢體,刻肌刺膚,終身不能恢複,這是多麼痛苦而又不道德啊,哪裏符合為民眾父母意思呢!應該廢除肉刑。”
當年,文帝又說:“農業是天下的根本,各項事情沒有比這更為重要的了。現在辛勤從事農業生產的人反而要交納租稅,這是把務本和逐末的人沒有加以區別,對於勸民務農的方法未能完備。應該免除農田的租稅。”
文帝十四年冬天,匈奴策劃入邊寇掠,攻打朝那塞,殺死了北地郡的都尉。文帝就派遣三位將軍駐紮在隴西、北地、上郡,中尉周舍為衛將軍,郎中令張武為車騎將軍,駐紮在渭水北麵,統率戰車一千輛,騎兵十萬。文帝親自慰勞士卒,訓練軍隊,申明教令,賞賜官兵。文帝準備親自帶兵出擊匈奴,大臣們出來勸阻,他一律不采納。文太後堅決攔阻文帝,文帝才取消了原來的計劃。於是以東陽侯張相如為大將軍,成侯董赤為內史,欒布為將軍,出兵攻打匈奴,匈奴逃走了。
文帝十五年春天,文帝說:“我能夠用犧牲玉帛來祭祀上帝和宗廟,到現在已有十四年。經過了漫長的歲月,以我這樣一個不聰明不聖明的人而長期撫臨天下,深感自愧。應該擴大各種祭祀場所和增多祭祀用的玉帛。過去先王遠離恩德而不求報答,舉行祭祀而不祈求福佑自己,尊崇賢才,不重親戚,先民後己,聖明到了極點。現在我聽說主管祭祀的官員向神靈祈求福佑時,都隻為我一人祈福,不為百姓祈福,我非常慚愧。以我這樣不德的人,而單獨享受神靈的福佑,百姓不能分享,這就加重了我的不德。現在命令主管祭祀的官員按時向神靈表示敬意,不要為我有所祈禱。”
這時北平侯張蒼為丞相,正在製定樂律和曆法。魯地人公孫臣上書講述五德終始的學說,提出現在是土德時期,土德就會有黃龍出現,應當改變曆法正朔、官服顏色和各種製度。文帝把這件事交下去,讓大臣們與丞相討論。丞相研究後以為當今是水德,就開始把十月為歲首和崇尚黑色這件事明確下來。由於他認為公孫臣上書所說是不正確的,所以要求不采納公孫臣的建議。
十五年,黃龍出現在成紀,文帝又一次召見魯地的公孫臣,任命他擔任博士,闡明當今應為土德的道理。於是文帝下達詔令說:“有一個奇異的神物出現在成紀,無害於民,今年會有好收成。我親自到郊外去祭祀上帝和其他各神。掌管禮儀的官員討論一下所應舉行的禮儀,不要怕我勞累而有所隱諱。”大臣和掌管禮儀的官員都說:“古時候天子在夏天親自到郊外依禮祭祀上帝,所以稱為‘郊’。”於是文帝初次幸臨雍縣,郊祀五帝,以夏季四月舉行祭禮。趙地人新垣平以望氣之術進見文帝,趁機勸說文帝在渭陽修建五帝廟。並說要想發現周朝的傳國寶鼎,應當有玉石的精華出現。
文帝十七年,得到了一個玉杯,上麵刻有“人主延壽”。於是文帝開始把這一年改為後元元年,下令天下百姓舉行盛大的聚會,設宴同飲。在同年,新垣平詐騙行為被察覺,處死他的三族。
後元二年(公元前162年),文帝說:“我並不英明,不能遠施德澤,所以致使中原以外的國家不得安寧。四方荒遠地區的百姓不能平平穩穩地生活,國內的百姓辛勤勞苦,不得安居,這兩種過錯,都是由於我缺少道德,不能使德澤流布遠方。最近匈奴連年為害邊境,殺死很多官吏和民眾,邊地的官員和將領又不能理解我內在的心意,以致加重了我的不德。這樣長期交兵,災難不解,中原內外的國家如何能得到安寧?如今我早起晚睡,辛苦操勞天下大事,為千千萬萬的百姓感到愁苦,心裏憂懼不安,沒有一天能夠把這件事情忘卻。所有派出的使者(絡繹不絕),道路上冠蓋相望,車轍盤結,讓他們去向匈奴單於說明我的想法。現在單於回到了古代正確的道路上,考慮國家安寧,為千萬民眾謀求利益,親自和我一起拋棄那些細小的過失,在正確的原則上團結一致,結下兄弟般的情誼,來保全天下善良的民眾。和親的事情已經確定下來,以今年為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