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的槍(1 / 3)

一次旅遊,我們在藍色的海灣眺望大海,藍天、白雲、海鷗、漁船,水天一色,盡收眼底,雖然已近古稀之年,但仍像孩子一樣童心不泯,身體裏那股沉睡多年消失殆盡的活力和能量又有一點點的爆發和釋放,“走吧,咱們去打槍去。”海濱旅遊景點到處都是遊人,到處都是娛樂和消遣的場景,在孩子們的提議下,我們聚到一處用**打氣球的遊戲,“兩元一槍”一個項目的牌子立在旁邊,孩子們你打一氣我打一氣,幾十槍射擊完畢,可命中的氣球卻寥寥無幾,“老人家也來打幾槍吧,如果您打中了,一槍一個布娃娃。”小老板熱情的招呼我,孩子們也說:“打幾槍玩玩吧,難得來一次。”“老了,眼神兒跟不上了。”我推脫著說:“這距離近,玩幾槍助助興”小老板勸著我說。我拿起槍,瞄準氣球,三點一線,一扣扳機,“啪”中了,氣球爆了,大家齊鼓掌,小老板送給我一個布娃娃,我興致勃勃一連打了二十槍,中了十八槍,身邊堆了十八隻布娃娃,我說:“行了,不打了。”小老板說:“給四十元,兩元一槍。”我說:“不是說好了,中一槍給一個布娃娃嗎?”小老板說:“對呀,十八隻布娃娃歸您了,二十槍不是四十元嗎?不過看您年青的時候一準當過兵,老當益壯,打得不錯嘛,今天再送你十槍。”我說:“謝了!不打了。”老話講,從南京到BJ,買的沒有賣的精,我再打十槍,你不還得收我二十元。但話說回來,槍對我來說,打小就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從心裏酷愛,也可能是我們出生的那個年代離戰爭近的緣故吧,解放前,我們那雖不是什麼兵家必爭之地,小RB占領時期,也是抗聯活動的地方,土匪、胡子也挺多,解放戰爭也是交通要道,今天是***明天就是共產黨,老輩人都管這時期叫國共兩黨拉鋸。

我們是隨著新中國長大的第一批孩子,受戰爭硝煙的熏陶,我們的遊戲題材大多都同打仗啦、攻碉堡啦、抓壞人啦、槍啦、炮啦有關,記得我最早玩的一支槍,是大人用高粱杆折疊的槍,拴上繩子背在身上可神氣了,村裏的孩子差不多每人都有一支這樣的槍,我們常在一起玩攻山頭、抓壞人一類的遊戲,也常為劃分好人和壞人而發生爭執和哭鼻子,誰都想當好人,誰都不願意當壞人,沒有辦法,最後還是用石頭剪子布劃拳來決定,一次,我們將劃分成好人和壞人的兩夥孩子玩“攻山頭”,好人一個“山頭”,壞人一個“山頭”,隻要能攻下對方的“山頭”就是勝利者,半路上,誰要是被對方捉住就是俘虜,我們先用幾個身體弱的孩子把對方的人引開,然後再一起衝上“山頭”強行攻下,我們勝利了!但還有一個“敵人”逃跑了,我端著假槍追了過去,他拐了幾棵樹,沒影了,我就在江邊搜尋,當我走到被江水衝刷過的溝裏時,有一個奇怪的東西露出土層,我用手扒開土,驚喜地跳了起來,嗬!原來是條真槍,槍的背帶已經爛了,槍管裏都是土,槍托的木質已經爛的不成形了,槍栓已經鏽蝕拉不動了,但我還是非常高興,我有了自己的真槍,我拿在手裏沉甸甸的,我劈下幾根柳條,用柳樹皮當背帶,背起槍高高興興地往家跑,孩子們聽說我撿到了真槍,也都十分羨慕地來摸摸,一個勁兒地問我在哪裏撿到的,我不厭其煩地一一告訴他們,有的孩子也跑到那裏,希望再能撿到,我跑回家,還沒進門,就衝院子裏喊,“我也有真槍了”,外祖父在屋子裏,正在同吳大胡子說話,聽到我的喊聲也都出門來看,吳大胡子是個老八路,人們都管他叫吳八路,我們都禮貌的叫他吳爺爺,吳爺爺是個大個子,滿臉絡腮胡子,又長又密,所以也有人喊他“吳大胡子”,他是從隊伍上派到東北地方工作的,年紀大了告老還鄉,但他沒有回南方的老家,就在當地安家了,吳八路同外祖父的關係很密切,有一段情緣,後來才知道,吳八路剛解放那年在這一帶工作,遇到壞人追擊,是外祖父將他藏到苞米杆堆裏,免遭一劫,吳八路一直同外祖父保持著友好往來,直到他們辭世。話說我撿到了一條槍,院子裏圍著一幫孩子,這個摸摸那個看看,吳爺爺拿起來,掂了掂說:“可惜了!廢了,隻能當廢鐵了。”我好失望,心想:這要是好槍有多好啊。可吳爺爺當過八路,他說廢了就沒用了,對於槍,他才是最在行的,我把槍上的泥土全都弄掉,擦得幹幹淨淨的,還是吳爺爺見識多,他說:“還是到村上管公安的報告一下吧。”有人說如果槍是有人埋起來的話,不能隻有這一支,備不住還有,也有人說,槍可能是從上遊被江水衝下來的,上遊以前打過仗,家裏人要把我撿的這支槍交到村上,我抱著槍說死也不放,還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家裏人沒有辦法,隻好向村裏報告去了,吳爺爺說:“這小子這麼喜歡槍,以後一定是當兵的料。”後來還是村裏的公安人員來看過,認定是沒用了,我懸著的心才放下來,這條報廢的槍我玩了好長時間,直到大煉鋼鐵那會,當廢鐵交上去了,一九六五年解放軍大練兵拉鏈的隊伍,在我們村前的大街上,一隊一隊的過了好幾天,黃色的軍裝整齊的步伐,鋥明瓦亮帶有刺刀的槍還有騎著摩托往來穿梭的通訊兵,都深深地吸引著我,心想:“我要是這裏的一員該多好啊,我也一定要參軍,當一名光榮的解放軍戰士。”我緊貼著路邊站著,近距離地看著,他們背著槍從我身邊過去,有的戰士向我打招呼問我們這是什麼地方?有的說著南方話,我聽不太懂,外祖父把我喊了回去說:“過兵的時候千萬不要插到人家的隊伍裏,***那會過兵抓到你是要挨打的,有一年***過兵大路上拉著長長的隊伍,正碰上一個放豬的孩子,正好趕著一群豬往村裏走,就同***兵碰上了,豬擋著***兵的去路,一個***兵用槍把子打了小豬倌,把豬也打的四處逃竄,那年月見到***兵躲還來不及呢,誰還敢往前湊,不是打人就是抓壯丁,年輕人早就躲藏起來了。“抓壯丁是怎麼個抓法?”我問,外祖父就嘮叨起了抓壯丁的事:“舊中國有句老話,好人不當兵,好鐵不撚釘,老百姓誰願意去當兵,***的兵淨都是抓來的,一開始還是兩丁抽一,後來就不管你幾丁了,見到年輕力壯的就抓走了,他們同村有個姓薑的哥倆,老大剛娶媳婦一個多月,就被抽了丁,一去就沒了消息,好幾年了,孩子都三歲了,等老二長大了,還是老二心眼多,幹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老二留了胡須,裝成瘸子出走了。”外祖父嘮叨起來沒完。我說:“你那都是老黃曆,翻不得了,如今是新社會新國家,你不要搞混了,解放軍是人們的子弟兵,保家衛國是公民的義務,一人參軍全家光榮。”我象念標語口號一樣回了一大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