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辭書出版社將要出版《張居正講評論語》這本書,我聽後稍感詫異。因為在我對張居正的研究中,無論是他自己的書信奏疏,還是《明通鑑》、《三編發明》這樣的史書,均不見對此書的記載。詢問編輯,告之所據藏於南開大學圖書館的海內孤本,心下更為稱奇。即請求編輯將書稿寄來一閱。讀其講評章句,乃張居正語氣無疑,典型的蒙童讀本。這個蒙童不是別人,正是明朝的第十四位皇帝朱翊鈞。
1、張居正是隆慶、萬曆父子兩位皇帝的老師
朱翊鈞於1572年即皇帝位,時年十歲,啟用他的老師張居正為內閣首輔。張居正三十八歲時,就曾擔任過嘉靖皇帝兒子裕王的老師。這個裕王就是後來的隆慶皇帝朱載垕。1566年,嘉靖皇帝駕崩,朱載垕嗣登大位,於當年就拔擢張居正為內閣輔臣。張居正時年四十二歲。兩年後,朱載垕又安排張居正擔任太子朱翊鈞的講師。就這樣,張居正成為隆慶、萬曆父子兩位皇帝的老師。
張居正四十八歲主政內閣。用他自己的話說,彼時“主少國疑”,張居正同時擔負起主政與帝師的雙重責任。
關於張居正推行萬曆新政,振衰起隳的曆史功績,史家多有定評。我在這裏僅就張居正帝王師的身份作一點評述。
明代的帝王師分為兩種:一種是皇帝經筵的講臣,多從翰林院中的詞臣挑選。還有就是東宮的講師,負責太子學習的專門機構叫詹事府。大凡太子登基,都會拔擢自己的老師到內閣擔任輔臣。明代的首輔中,不少人都是太子老師的出身。因此,當太子的老師比當皇帝的老師,似乎政治前程更大。
張居正是在隆慶、萬曆兩位皇帝登基之前,擔任他們的講臣,所以,他先後得到父子二位皇帝的信任與重用。所不同的是,他隻是隆慶皇帝的講臣之一。當時隆慶皇帝有五位老師,分別是高拱、李春芳、趙貞吉、殷士瞻與張居正。主講官是高拱。所以,隆慶皇帝登基之後,這五個人都相繼入閣,但隆慶皇帝最為倚重的還是高拱,故讓高拱當了首輔。
萬曆皇帝為太子時,隻有四歲,他六歲出閣讀書,張居正成了他的主講官,這為他日後出掌內閣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2、帝王師是一種難得的榮耀
在古代,能夠當上帝王師是一種難得的榮耀。古人有言:“學好文武藝,售於帝王家”。這是讀書人的最高理想。但真正能實現這一理想的讀書人卻少之又少。明代選擇帝王師,雖然有非常苛刻的條件,但已當上帝王師的,從其作為來看,大部分都很平庸。極為惡劣和出類拔萃的,都比較少。究其原因,大致在兩個方麵。一是挑選帝王師的條件製訂有誤。帝王師首要的條件是學問淵博,其次是品行端正。單從字麵上看,這兩條絕對正確。若要認真探討,就會發現,在明朝,所謂學問淵博,就是對孔孟的儒家學說,做足尋章摘句闡微辯意的功夫。若培養學者,此類學問尚無不可,但培養君王,用這一套,便覺隔靴搔癢。
在讀書人看來,帝王師高不可攀,但他除了“師”的身份,還有一個“臣”的身份。皇帝雖然是學生,但更重要的是“師”的主子。老師跪著進講,而學生卻坐著聽。單從這一點來看,所謂帝王師,也隻是一個受到尊重的仆人而已。因此,老師進講時,大都戰戰兢兢,除了按當年洪武皇帝欽訂的孔孟之道來講述,自己哪敢將經邦濟世的學問摻雜進去呢?
3、張居正向十歲萬曆皇帝進獻《帝鑒圖說》
作為首輔,張居正是成功的。李贄譽他為“宰相之傑”,一點也不過份。作為帝師,張居正也是稱職的。
隆慶皇帝是1572年舊曆五月二十六日晏駕。半個月後,即六月十日萬曆皇帝登基。六天後,高拱的首輔被兩宮皇太後罷免,張居正接任。八月六日,剛把祭祀大社、大稷的典禮舉行完畢,張居正就以揭帖進奏“請以是月中旬,擇日禦文華殿講讀。”同時向小皇上建議:每月逢三、六、九日上朝接見大臣討論國事。其餘的日子則到文華殿參加日講。他並親自為小皇帝選擇了馬自強、許國、申時行、於慎行、餘有丁等六位講臣(這六人後來都先後入閣成為輔臣)。
當年的十二月下旬,張居正又向小皇上進獻《帝鑒圖說》。這本書是以連環畫的形式,精選八十一則可以仿效的曆代帝王治國之善舉、三十六則引以為戒的禍國之惡行。講述興衰存亡的道理。每則故事配圖畫一幅。張居正主編這本書,可謂用心之深。在進疏中,他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