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陸渾關清兵大剿匪 河南府奉旨迎聖駕(2 / 3)

為解決天京長期被圍的局麵,李秀成一再向洪秀全強奏,要求率軍離開浦口,設法攻打江南大營和曹鳳甲的隊伍。這一要求最後得到洪秀全的同意。關於如何解圍問題,李秀成與陳玉成進行了三次麵商。陳玉成認為,天京之圍難以力解,必須向敵人防守空虛,又是財賦之區的浙江湖州、杭州等地進攻,迫使江南大營守敵回救湖、杭,等他們撤兵遠處,再返師自救,就可以取得成功。這是一個圍魏救趙之計。李秀成同意了這一計謀,於是研究確定了打破江南大營的作戰方案,隨後即付諸實施。李秀成將鎮守浦口的任務交給部將黃子隆、陳讚明後,即前往蕪湖,召集將領會議,說明天京被圍的危急形勢,宣布攻杭救京的計劃,明確進軍路線和各將領的任務。李秀成則率領精兵六七千人冒充清軍,經武康日夜兼程進襲杭州。

李秀成所率精兵進抵杭州城外,當時杭州守備空虛,太平軍轟塌清波門城垣,立即衝入城內,攻占杭州,殺死浙江巡撫羅遵殿等人,唯有將軍曹鳳甲據守的滿城未能攻下。對太平軍的攻浙意圖,江南大營統帥和春有所察覺,不敢派大隊往援,鹹豐皇帝深恐失掉浙江這個財賦之區,嚴令曹鳳甲增調勁旅赴浙,曹鳳甲隻得遵旨加派葛瑞為援兵。清軍被調動,太平軍的預期目的已經達到。於是李秀成在杭州城內遍插旗幟以為疑兵,連夜撤出杭州,率軍疾馳北返,去解天京之圍。

當李秀成率軍回師天京之際,在皖北執行佯動任務的陳玉成也率軍由全椒南下渡江,抵達天京外圍之後,掃清外圍據點,隨即準備總攻江南大營。恰逢大雨,連日不止,太平軍冒雨連續進攻,城內太平軍也紛紛出擊,乘敵人混亂之機,前後夾攻,半天之內將江南大營西半部的50餘座營壘全部攻破,殲滅清兵數千人。葛瑞雖然英勇,但是困於亂軍之中,左衝右突,不能殺出重圍,他身中二十餘處刀傷仍然奮力突圍,最終雙臂被太平軍砍斷,連辮子都被太平軍割斷了,精疲力竭,口吐鮮血,死於馬下。曹鳳甲聞西路有變,立即率兵救援,見營盤已失,愛將葛瑞也慘死於亂軍之中,他隻得強忍悲痛,倉皇退回。太平軍突破敵西南長壕,內外會師,重圍已解,士氣更高,便連夜乘勝猛攻,清軍營壘四處火起,江南大營總部所在地小水關大營也被攻破,曹鳳甲和王太率殘部經石埠橋乘船逃往鎮江。太平軍重創清軍,繳獲了大量槍炮、火藥、鉛子,以及白銀10餘萬兩。曹鳳甲逃至鎮江後,又得以收集散兵2萬餘人,防守鎮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這次失敗,鹹豐皇帝聽信慈禧的讒言,調曹鳳甲回京治罪。後來鹹豐皇帝感念曹鳳甲屢立戰功,沒有治他的罪,隻是從將軍降到一般帶刀侍衛,後來受慈禧迫害,解甲歸田。

朱至貴帶領清兵要剿滅王天縱的土匪隊伍,他將人馬駐紮在陸渾關下,天色已晚,不敢冒進,讓兵馬圍住土匪剛剛奪取的陸渾古城。當時王天縱和張黑子以二百多名土匪固守陸渾鎮,對抗朱至貴部。張黑子提出要偷襲朱至貴的大營,王天縱搖搖頭說:“老張叔,朱至貴初來乍到,必有防備,況且清軍已經裝備了少量洋槍,偷襲不一定能夠解決問題。”張黑子覺得王天縱說的有道理,就取消了偷襲計劃。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朱至貴開始督促部下攻打陸渾古城,清兵雖然作戰英勇,怎奈張黑子和王天縱均非等閑之輩,土匪又都是身有命案的亡命之徒,無不以一當十。張黑子手舞大刀,縱橫馳騁,刀劈箭射,異常威武。王天縱手持長槍龍飛鳳舞,特別是他的飛石功異常厲害,石無虛發,往往一石斃命,殺死清兵不計其數。王天縱手裏還有幾支洋槍,他槍法極準,專打清兵小頭目,弄得清兵畏縮不前。加上曹鳳甲裝扮成蒙麵人混入土匪中間暗中相助,他的飛石簡直比清兵的洋槍還厲害,陸渾鎮城池堅固,久攻不下,後來清兵嚇得看見燕子飛過就急忙躲避,疑是王天縱和曹鳳甲的飛石擊來,急忙退卻。張黑子和王天縱越戰越勇,與圍城的清兵血戰一天,殺得清兵屍橫城牆上下,寸步難以前進。朱至貴損失了幾十個弟兄,但是陸渾古城仍然固若金湯,牢不可破。

大戰一天,日落西山。朱至貴原以為能夠迅速攻克陸渾城池,打退土匪,沒想到會遇見王天縱這個能打硬仗的對手,毫無功效。陸渾鎮屢攻不下,部下傷亡慘重,朱至貴大怒,下令將陸渾古城團團圍住,在城外建營立寨,一麵從洛陽調集洋槍,一麵用炮火猛烈攻城。王天縱讓土匪們備好幹糧和弓箭雷石,人不卸甲,馬不卸鞍,住在城上守衛,每人跟前準備了榆木門板,門板上再裹上濕水的被子,這樣大炮也傷不到他們。敵人炮火雖然猛烈,但是城池仍然未失,此時朱至貴已調集洋槍來到陸渾古城之外,準備困死土匪。曹鳳甲悄悄對王天縱說:“賢契,陸渾離洛陽甚近,離深山老林卻遠,此處不是久留之地,你們還是撤退吧,不要硬拚。你沒有看朱至貴是想圍而不打,困死你們哩!”王天縱覺得師父說得有道理,又經過認真分析,知道得陸渾古城難,守陸渾古城不易,死拚也不一定能夠固守城池,遂主動命令部下撤出陸渾鎮,與師父曹鳳甲別過,然後帶領土匪隊伍進山去了。曹鳳甲則悄悄繞道回到白沙老家。

朱至貴不敢帶兵追趕張黑子和王天縱,一邊命令隊伍撤退,一邊派人向知府文悌報捷,口稱經過浴血奮戰,官軍終於收複陸渾關。朱至貴撤退至龍門口,讓隊伍駐紮在龍門山下,自己帶領副團總住進自己的龍門莊園,叫來一個說書的瞎子,白天喝茶聽書消遣,晚上狎妓取樂。

河南府知府文悌正在府衙等待剿匪的消息,他手裏拿著水煙袋,坐在三堂裏一邊抽煙一邊沉思,偶爾看一眼前任知府請嘉慶年間進士趙慎軫撰寫的府衙對聯。

為政不在言多須息息從省身克已而出;

當官務持大體思事事皆民生國計所關。

文悌鬱鬱寡歡的表現讓整個府衙的後堂都快凝固了。丫鬟仆女們看見老爺愁眉苦臉的樣子,一個個低心小意,連大氣都不敢出,唯恐驚動了老爺被懲罰。

文悌到洛陽上任之後,沒有從北京帶家眷過來,先是娶了洛南平泉莊一個專門種植牡丹的花大戶之女做六姨太,不曾想這個花夫人風流,竟然弄出紅杏出牆的事情來,文悌惱怒之餘也模仿皇帝把妃子打入冷宮的辦法囚禁了六姨太,對外聲稱六姨太已經病死。朱至貴聽說知府的六姨太病故,為了巴結文悌,主動把自己的妹妹嫁給文悌做了七姨太。七姨太叫朱至紅,人長得有模有樣,風流無比,本是李家未過門的兒媳婦,她聽說那個公子有點兒憨傻,就遲遲沒有嫁過去。後來她哥哥一說讓她嫁給知府大人,她就昧了李家的親事,毅然嫁給了年過半百的知府老爺。文悌還比較喜歡這個風情萬種的七姨太,但是也不放心那個李家,總害怕自己的姨太太和那個李家公子仍然藕斷絲連,暗渡陳倉,再弄出什麼緋聞,惹他臉麵盡失。

在河南府後堂,文悌正對姨太太朱至紅介紹慈禧太後當初從北京西逃時的一些情況。知府文悌作為慈禧太後的娘家侄子,當初是秘密接到口諭讓他準備迎駕的,如果老佛爺從山西不能順利去西安,就要繞道洛陽然後西行。當時文悌花了三萬多兩銀子,將洛陽老城的周南驛擴充整理,準備作為行宮,迎接慈禧太後和光緒皇帝的到來。後來慈禧西逃還算順利,就沒有繞道洛陽,白讓他花了銀子若幹。慈禧沒有到洛陽,文悌亦悲亦喜。悲的是在太後遇難的時候,作為她的侄子,沒有盡到臣子之責,心中有愧;喜的是老佛爺不從洛陽路過,使他躲過了一劫。他是慈禧太後的娘家侄子,深知自己這個姑姑喜怒無常,奢侈浪費。文悌僅整理行宮就花了三萬兩白銀,如果再吃喝招待一段時日,還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子呢。文悌是滿洲正黃旗人,瓜爾佳氏,字仲恭,曾經身居禦史要職。1898年4月,康有為等人在北京成立“保國會”,慈禧太後患其“集聚匪徒,招誘黨羽,因而犯上作亂”,就秘密囑咐侄子文悌主動接近維新派,和康有為等人暗相來往,伺機窺探維新派的言行。文悌沒有辜負姑姑的期望,利用兩麵派手法拉攏康有為,很快成為康有為的座上賓,兩個人一來二往還相當投緣。後來慈禧太後原形畢露要向維新派開刀了,文悌馬上也變換一副嘴臉,大肆詆毀康有為立保國會“名為保國,實為亂國”,“徒欲保中國四萬萬人,而置我大清國於度外”。“保中國,不保大清”這一誣陷之詞為慈禧太後大興黨獄找到了借口。既然你康有為身為臣子,竟敢保國不保大清,欺君罔上,那麼收拾你就出師有名了。文悌還不失時機地嚴劾康有為在京城“任意妄為,遍結言官,把持國是”。其實戊戌變法新政一開始便遭到一些人的抵製,特別是北洋大臣、直隸總督、保守派頭目榮祿堅決反對變法,簡直和慈禧太後是合穿一條褲子。9月16日,光緒帝在頤和園召見統率北洋新軍的直隸按察使袁世凱,麵談後升其為侍郎候補,以為袁世凱可以依靠。譚嗣同9月18日夜訪袁世凱,透露了皇上希望袁世凱起兵勤王,誅殺榮祿及包圍慈禧太後所住的頤和園,以強硬手段促成維新變法。誰料袁世凱是個出爾反爾的小人,他從北京回到天津之後,立即拜訪榮祿,將譚嗣同等人的計劃秘密向榮祿做了報告。榮祿又密報給慈禧太後,她得到密報之後突然臨朝,宣布戒嚴,火車停駛;並立即幽禁了光緒皇帝,宣布廢除新政,然後大肆搜捕維新黨人,就這樣結束了隻有一百零三天的維新變法。當時維新黨人康有為已經離開北京,梁啟超逃入日本使館,譚嗣同卻拒絕出走,大義凜然地表示:“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結果其他數十人被捕,譚嗣同、楊銳、林旭、劉光第、楊深秀、康廣仁六人於9月28日被慈禧太後斬殺於菜市口,時人稱其為戊戌六君子。譚嗣同臨死留下《絕命詩》:望門投止思張儉,忍死須叟待杜根。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之後,除京師大學堂和各地新式學堂被保留外,其餘新政均被廢止,戊戌變法徹底失敗。

光緒皇帝被解除幽禁之後,心裏的氣不打一處來,不敢罵慈禧太後混帳誤國,就嚴斥文悌受人唆使,結黨攻訐,不勝任禦史之責,下令將其免職。文悌被皇帝申斥,哭哭啼啼跑到慈禧太後那裏去訴苦:“太後老佛爺啊,奴才可是按照您老人家的旨意辦事的啊,現在皇上他對侄兒我……”

“唉……什麼都不要說了,丟卒保車的道理你明白不明白啊?你就委曲求全吧,來日方長嘛,誰讓你是哀家的侄子呢!”當時慈禧太後為了緩和與光緒的矛盾,隻好故意不替娘家侄子說好話,任憑光緒發落文悌。直到後來皇上怒氣漸消,因為慈禧太後專權亂政,他也無心理事,慈禧太後才讓別人出麵講情,文悌被起授河南知府。文悌到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那個維新變法的事情也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關鍵時刻,姑姑不可能為了一個侄子和皇上撕破臉皮,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他這個小卒子。文悌也是飽讀詩書的文人,他知道曆朝曆代宮廷鬥爭的結果,必然是一部分人得益,一部分人遭殃,得益的也未必流芳千古,被稱為忠臣孝子;遭殃的也不一定遺臭萬年,被看作奸佞小人。那個譚嗣同就是例子,在慈禧太後眼裏譚嗣同是亂臣賊子,可士大夫階層私下裏都說譚嗣同是忠臣義士,反而說他文悌是奸詐小人。他知道自己是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了,被後世人唾罵也在所難免。

在文悌為剿匪之事愁眉苦臉的時候,慈禧太後和光緒皇帝從北京逃到西安已經一年,現在決定繞道洛陽回鑾北京,浩浩蕩蕩的皇家隊伍已經離開西安出潼關了。消息傳來,引起洛陽官民一陣不小的震動,讓知府文悌心裏像吃了一隻蠅子,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人喜出望外是忙著要巴結老佛爺,想從中得到向往已久的好處;有人竊竊自喜是想借此機會接觸一下這個統治中國幾十年的老婆子,看能不能給自己帶來發達的機會,有人則咬牙切齒恨不得扒了慈禧太後的皮,吃了這個喪權辱國、禍國殃民的壞女人,因為她作惡實在是太多了……慈禧太後和光緒皇帝要來洛陽,這個消息對洛陽百姓來說既興奮又擔心。興奮的是人老幾輩麵朝黃土背朝天地種莊稼,從來也沒有見過皇帝是什麼樣子,隻知道皇帝是“龍”,皇後、太後是“鳳”,這次也許能夠一睹天顏,看一看“龍鳳呈祥”到底是什麼樣子,順便還能看看那個被人稱為老佛爺的女強人慈禧太後到底是人還是神;擔心的是中原這幾年旱澇災害不斷,糧食欠收,老百姓的日子都在水深火熱之中煎熬,哪裏還有山珍海味招待那些窮侈極欲的龍子龍孫們。連老百姓都聽說慈禧的膳食非常講究,是個非常奢侈腐化的女人,文悌豈能不知道?他在北京的時候就知道慈禧太後的衣食住行和生活起居是這樣的:她膳食的機構有內務府下屬的禦膳房、禦茶房、內餑餑房、酒醋房、菜庫等。其中僅禦膳房就有正副尚膳、正副庖長以下三百七十餘人及太監數十人。宮中膳食有份例規定,皇帝每日份例為:盤肉二十二斤,菜肉十五斤,豬油一斤,羊兩隻,雞五隻,鴨三隻,時令蔬菜十九斤,各種蘿卜六十個,苤藍、幹閉甕菜各五個,蔥六斤。調料玉泉酒四兩、醬及清醬各三斤、醋兩斤。八盤二百四十個各種餑餑用白麵三十二斤、香油八斤、白糖核桃仁及黑棗各六斤,芝麻、沙橙若幹。而慈禧膳食的規格隻能比當今皇帝高,不會比傀儡皇帝低。文悌還親眼見過,慈禧太後在用膳的時候由禦前侍衛向禦膳房傳膳,禦膳房將膳食放在膳盒裏或膳桌上,由侍衛抬送至用膳地點。太監按規定布好菜點,經過驗膳、嚐膳等程序後,太後才開始食用。慈禧用膳的時候喜歡坐北朝南,麵前一個長方形上下兩層的大膳桌,桌上布滿精美食具和菜肴,太監報菜名,太後想吃什麼,太監便盛入太後的碗碟之中,她再慢慢享用。吃過飯慈禧漱漱口,然後是飲花茶抽水煙袋。她嗜茶抽煙成癖,還特別講究。泡茶用的水是當天從玉泉山運來的清澈泉水,所飲的花茶不是經過火焙的茉莉、玫瑰,而是剛采摘的鮮花,攙進幹茶裏再泡入茶盅,飲起來既有茶香又有花香,甘美可口;抽的煙是雲南上貢的上好煙絲。慈禧飲茶用白玉茶杯,金茶托上放著三盞白玉杯,中間是茶,兩邊是花。兩名太監雙手將茶托捧到慈禧麵前,口裏呼喊:“老佛爺品茗了!”慈禧才慢慢悠悠地端起白玉杯飲用。慈禧的這些愛好文悌曾經不經意間對洛陽的一些豪紳說過,經豪紳和官員們一傳播,民間百姓也知道慈禧的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