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邱行湘負隅難抵抗(1 / 3)

解放軍紅旗飄花城國民黨洛陽守將邱行湘,從小熟讀四書五經,封建倫理道德在他的腦海中紮了根。他非常欣賞“忠臣忠一主,孝子孝雙親”的信條。在黃埔軍校時,他到處張貼“忠於一個黨、一個政府、一個領袖”的口號和傳單,因此引起蔣介石的特別關注。蔣介石每次點名點到他時,有意無意總是不厭其煩地問他一句話:“邱行湘,你是什麼地方人啊?”每當蔣介石問了這話,邱行湘總是兩腳一並,一遍又一遍地響亮回答:“回校長話,學生是江蘇溧陽人。”

蔣介石還會繼續問:“你來黃埔是幹什麼的?”

邱行湘總會大聲回答:“革命!革命!還是革命!”

蔣介石麵帶笑容將手一揮,對其他人說:“邱行湘是黃埔的模範生,黨國的棟梁材,日後一定是模範將領,是你們大家的典範。”蔣介石沒有白看重他,邱行湘不論在任何時候總是堅定地說,要無限效忠蔣委員長。他不但佩服蔣介石的才能,還在生活細節中效仿蔣介石。蔣介石不嗜煙酒,他也煙酒不沾;蔣介石總是剃光頭,邱行湘也不蓄發;蔣介石走路時總是挺著腰,不苟言笑,他也嚴肅無比,很少笑臉。更讓人可笑的是,蔣介石喜歡披一件黑色大氅,邱行湘也特地做了兩件,總是披在身上。久而久之,人們便送他一個貼切的外號叫“小蔣介石”。邱行湘對這個綽號也樂意接受,因為蔣介石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因此在洛陽到處張貼標語:“固守洛陽,效忠領袖”和“以死報效黨國,不成功便成仁!”

到洛陽接206師師長邱行湘的專機在南京機場降落之後,蔣介石的二公子蔣緯國親自到機場接邱行湘,毛人鳳也親自到機場接關向良和劉淑娟。

蔣緯國親自來接,這讓邱行湘受寵若驚。蔣二少爺拉住剛下飛機的邱行湘問寒問暖,邱行湘不知道蔣介石特派他的二公子前來迎接是別有用意的。蔣二少爺說;“父親今特派我代表父親來迎接將軍,是把洛陽看的很重要啊!”

邱行湘畢恭畢敬地說:“行湘明白,行湘明白,決不辜負校長重托,行湘誓與洛陽共存亡!”

蔣緯國說:“行湘兄,現在有一股恐共症,你是不是也認為洛陽危局難收啊!依老兄之見如何挽回這個危局啊?”

邱行湘誠惶誠恐的說:“行湘隻知效忠校長,沒有聽到危局難收的說法。”二人上車,出了飛機場向總統府馳去。

1946年,戴笠死於空難,倉皇之間,蔣介石命令“軍統局主任秘書”毛人鳳接任局長。毛人鳳清點戴笠遺物時,發現戴笠在他的日記裏寫道:“洛陽關向良可用。”從此對“關向良”就另眼相看了,可是沒有想到後來關向良幾乎沒有什麼建樹。

關向良和劉淑娟被毛人鳳接上車,出了機場,一路上毛人鳳沒有說一句話,直接到他的辦公室。到辦公室之後,毛人鳳讓關向良彙報抗戰勝利以來洛陽情報站的工作,關向良彙報之後,毛人鳳說:“其他地方的情報機構都破獲了大量的共匪地下組織,為什麼你們洛陽毫無建樹呢?”毛人鳳的話讓關向良啞口無言。

劉淑娟解釋說:“洛陽不像其他地方,原來的地下共產黨組織,在他們中原突圍的時候已經撤離了,現在幾乎沒有共產黨的活動。”

毛人鳳搖搖頭說:“這個不是事實!陳賡部強渡黃河,挺進豫西之後,共黨的豫西工委機關遷駐在新安縣劉黃嶺村,改稱中共洛陽地委。石黎明將洛陽城的國軍駐軍情況、國軍情報機構活動情況都向他們的組織做了詳細彙報。而你們關於共軍的情報卻一點也沒有,這就讓我們處處被動。現在,任洛陽縣委書記的韓林已經領導洛陽鄉村積極開展地下鬥爭,已經組織起地下武裝200餘人,並且為偵察城內設防情況,派人通過關係打入青年軍206師馬車隊,將偵察到的彈藥倉庫及火炮陣地位置、設防情況畫成草圖,送到陳賡那裏,還通過各種關係搞到進出洛陽城的身份證,為解放軍偵察員進城偵察提供方便。這些情況你們知道不知道?”

關向良更為吃驚了,這些情況連他都不知道,難道都是劉淑娟告訴毛人鳳的?如果真是這樣,這個女人也太可怕了。

毛人鳳看關向良始終不說話,就說:“鑒於洛陽孤城難守,情報機構開展工作的空間越來越小,決定讓葛攀樹代行情報站站長職務,關向良和劉淑娟另有任用。”關向良和劉淑娟急忙起立立正。毛人鳳命令道:“命令關向良和劉淑娟以老夫少妻身份,到大西南建立特別情報站,每天向中原情報局彙報大西南的情況,並領導、協助、配合大西南各省市情報站的工作……”

聽到毛人鳳宣布的這個命令,關向良大吃一驚,劉淑娟卻沾沾自喜……邱行湘被蔣介石的二公子蔣緯國接到南京中央軍校,就和他告辭了,說還要到飛機場去接其他人,看來蔣二公子也挺忙。邱行湘握別蔣二公子一走進中央軍校大院,熟悉他的人便向他打招呼,提醒他說:“邱師長,現在你肩上的擔子可不輕啊!共軍就要攻打洛陽了,這幾天老頭子脾氣大得很呢,你可要小心點!”蔣介石曆來稱共產黨為共匪,因此手下人在公開場合隻要提到共產黨必然說成共匪,邱行湘當然也是如此,不過在非公開場合,他們還是願意說共黨,因為重慶談判之後,共產黨的勢力已經有目共睹,再說共產黨是匪,也有些滑稽。

邱行湘到了總統官邸門前,一位總統侍從副官說:“邱師長,委員長要你守洛陽,你千萬要守住,如果丟了洛陽,委員長會拿我們出氣的。”

邱行湘還沒跨進蔣介石辦公室半步,警告的人一個接一個,弄得他神經緊張,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很怕一句話說得不好,得罪了蔣介石,吃不了兜著走。他小心翼翼地走進蔣介石的辦公室後,恭恭敬敬地敬了一個禮,報告說:“校長,學生邱行湘前來聆聽校長訓示。”

蔣介石十分欣賞邱行湘的舉止。邱行湘18歲考入黃埔五期,35歲成了將軍,1946年在東北四平戰役中曾顯露身手,被蔣介石譽為“邱老虎”。此時,蔣介石見邱行湘準時到達,招招手,叫邱行湘隨他來到了地圖前,指著地圖說:“據偵察,西北共匪在宜川得手後,陳賡和陳士榘部在洛陽以南集結,大有連下九城之勢,唉,武庭麟已經完了,洛陽不能不防。所以,我找你來囑咐一下。你應該知道,洛陽是曆代兵家必爭之地,素有九朝都會之稱。洛陽的地形同東北的四平街差不多,你這個邱老虎一定要死死守住這塊土地,和共匪決一死戰,隻有你守住洛陽,黨國就有希望,將來你接替武庭麟就是軍長。”

邱行湘心想,這麼大個洛陽,四個城門,共匪搞人海戰術,我一個師的兵力怎麼能守得住呢?當年武庭麟孤軍對抗日本人,結果不是也沒有守住洛陽嗎?他很想向蔣介石叫叫苦,但腦子裏突然想起一年前在南京召開的軍事會議上的一件事。那件事,如今想起來仍是那麼清晰。在那次會上,五十四軍軍長葉佩高向蔣介石訴苦,要求增加兵力和糧食。蔣介石不耐煩地說:“毛澤東培養的將領都是狼,不管到哪裏去,都是空著兩手,有吃有喝,不出一年,他們還能拉出萬人大軍,也沒有見他們搶掠老百姓,他們是怎麼生存的?而我們的將領為什麼兵馬未動就隻會向我伸手要吃要喝呢?你身為軍長,率領幾萬大軍,住在膠東那麼長時間,怎麼就鬥不過剛去那裏剛剛半年的許世友呢?你不感到可恥嗎?”說著說著,火氣衝了上來,蔣介石隨手拿起茶杯,向葉佩高甩去。葉佩高倒也機靈,頭一歪,才免遭皮肉之苦。邱行湘想起那件事,到嘴的話又咽下了肚,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說:“校長,你就放寬心,洛陽城防,固若金湯,就是洛陽天空下刀子,我邱行湘也要保證洛陽安然無事。”

蔣介石拍拍邱行湘的肩說:“好啊,邱行湘畢竟是邱老虎嘛!有你在,洛陽我是放心的!”隨後又笑著問:“洛陽有沒有警備司令啊?”邱行湘搖搖頭說:“原來有,後來沒有。”

蔣介石一揮手說:“那好,我就提拔你當洛陽的警備司令兼二○六師師長,將來就是邱軍長。”

邱行湘受寵若驚地向蔣介石又敬了個禮,大聲說:“多謝校長栽培!學生一定為黨國效忠,為校長效忠!”蔣介石滿意地點點頭,拿起筆,寫下了手諭,然後交到邱行湘的手上,叮囑道:“你拿著我的手令到俞濟時那裏去備個案,叫他馬上公布。”

邱行湘興奮地告別蔣介石。剛出總統官邸,就碰到了蔣家的大公子蔣經國。青年軍是蔣經國組建起來的“禦林軍”,士兵中有一半人是蔣經國以“青年從軍運動”為口號從全國各大城市的大、中學校征集而來的學生。青年軍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每次青年軍要參加大的戰役,蔣介石都要召見參戰部隊的師長,親自找其訓示,然後由蔣經國以國防部預幹局局長、青年軍總政治部主任的名義設宴招待。蔣氏父子稱之為“雙管齊下”。蔣經國在路上攔住了邱行湘,將他請上車,在碑亭巷的曲園酒店裏宴請了邱行湘。邱行湘見滿桌的美味佳肴,不禁流露出對蔣氏父子的感激之情。仗還沒打,老頭子為他加官晉爵,兒子為他設宴洗塵,他感到有點受之有愧,不自然地搓著雙手,麵露愧色說:“卑職對黨國貢獻甚微,承蒙厚愛,實在不敢當。”

“自己人怎麼說這種話?”蔣經國一邊替邱行湘斟酒,一邊說,“來來來,不要客氣,現在黨國正處於危難之時,邱師長固守的洛陽乃是中原重鎮,此城一丟,後果不堪設想,家父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所以,望邱師長多多努力,固守洛陽,切勿有失。”蔣經國的表情悲涼,聲音哽咽,似乎眼淚就要下來了。

邱行湘見大公子如此器重自己,激動得熱淚盈眶。他誠惶誠恐地說:“經國兄此話見外了!我乃國軍中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又是校長的學生,就是不喝這杯酒,也當效命校長,為黨國捐軀也在所不惜。經國兄放心,我回洛陽後,一定鞠躬盡瘁,為保衛洛陽,戰鬥到最後一息。”

蔣經國頻頻點頭,表示感謝,然後四下張望,湊到邱行湘的耳邊,神秘地說:“家父有一事要我轉告你。他說下個月底,國民政府將在南京召開行憲國民大會,選舉正副總統,如果這個月洛陽保得住,對家父來說,至關重要,所以,請邱師長務必堅守洛陽。如果洛陽不失,你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蔣經國停了片刻,繼續說下去:“邱師長,還有一件機密大事要通報給你。宋慶齡、李濟深、何香凝、馮玉祥、譚平山等,已在香港成立了新的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欲與家父的國民黨抗衡。前線如果總是打敗仗,對家父的威望有很大影響,如果洛陽再不保,就更要授人以柄了,兄台明白其中道理吧。”邱行湘十分同情蔣介石的處境,更憎恨那些和蔣介石作對的人。幾杯酒下肚,他的臉也紅了,全身熱血沸騰。聽了蔣經國這一席話,他“騰”地站起身,“叭”的一聲將酒杯摔在地上,大聲說:“這些人太卑鄙了。我一定要戰鬥到隻剩下一兵一卒,寧願像這隻酒杯一樣粉身碎骨,也要用我的血肉之軀為校長守住洛陽。”

蔣經國急忙說:“我要你既守住洛陽,還要活著回來。”

邱行湘苦笑一下,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守住洛陽,能不能活著再見到蔣氏父子。

1948年3月7日夜,華東野戰軍陳唐兵團(轄三縱、八縱)、晉冀魯豫野戰軍陳謝兵團(轄四縱、九縱)協同發起洛陽戰役。具體部署為:華野三縱和陳謝四縱負責攻城。3月8日,華野八縱和陳謝九縱出其不意地切斷隴海鐵路,並接連攻占了洛陽周圍的白馬寺、偃師、新安、澠池、宜陽、龍門等重要城鎮數十處,掃清了外圍百裏以內之敵,完成了對洛陽的全麵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