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5章(3 / 3)

聊得累了,Z仔就帶他來到書房,說是書房,不過是Z仔的工作室,裏麵滿滿的都是書,小到小學時的語文數學課本,每到學期末,都會發覺書頁少掉了將近一半;大到某一問題的專業典籍,僅僅是《旅行家》雜誌,都把窗台加高了幾尺。平時Z仔就是在這裏寫小說、改稿子。電腦放在桌子上僅有的一小塊空地上,有時也會直接就放到書本上。大多時候屋子的窗簾是拉上的,除去葵心血來潮要為他收拾一下,若剛巧是午時,書得以曬到陽光,散出發黴的味道,Z仔說這是思想。

“上次從這裏借走的《海浪》還沒有看完,晚些時候再送過來。”

“喜歡的話,就留下吧,那本書很美,隻是。”Z仔說著,忽然看到了牆上的一處斑點,眯起眼睛看個真切,是實實在在的汙點,而不是蝸牛殼或是釘子。

“隻是什麼?”

“隻是伍爾芙的實驗有些過頭了,或者說是讀者們沒有認清那本書的意義。嚴格來說,那並不算作一部小說,按照當代詩人們的做法,一定會把所有的標點符號全都換成回車使之變身為他們所謂的詩歌體,還能增長篇幅,多騙些銀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汙點,像是想到了什麼。

“老師您說笑了,那故事的確沒有味道,她仿佛隻是在營造一種意境,隻要能夠走進去,就能看到美。”

“或許吧,她寫這些的時候可能是住在海邊上,白天盯著海水看,夜裏就把自己所想到的寫出來。那些人和他們所經曆的生活,像大海一樣做著潮狀呼吸,能夠感受到,”他把心思從牆壁上收回來,有些奇妙的事情就隱藏在不常被注意到的細節之中,再通過大腦把你所想的事情合理化,“那麼它就合理存在。”

“有存在的合理性。”章倚糾正了他本末倒置的措辭,然後就隨手翻看著桌子上的書,能看得出,有些是新近才買來的,還散著濃濃的油墨香,而有些就得追溯到幾年以前,書頁已泛黃,卻也保存得幹幹淨淨。

Z仔從書桌上抱起一摞,再走到書櫃前麵,按照他自己的方式碼放起來,隻要一有閑暇,寫完一段,或者是思路斷了寫不下去的時候,他都會反複地做這些事情,像午夜裏的那杯咖啡,能夠加快靈感的凝聚。

中學化學課本裏講這種物質叫做催化劑,他還記得二氧化錳,大腦缺氧的時候就該來點試試。那時候Z仔的化學很好,而物理和數學卻很糟,江山與他相反,和葵一起坐在前一排。那時候的課桌上總會碼放起厚厚的書,課本或小說,每到夏季,Z仔在取書的時候總是不經意地觸到她的內衣。那個時候思想夾雜在單純和複雜之間,不會忽然羞紅了臉,也不會去想太多。

Z仔就想停留在那個年紀,老師在講台上費力不討好地講著課,自己就在下麵偷偷寫著後來不曾實現的未來,每天吃泡麵,每周都會考試,每月放一次假,每年換一間教室,也隨之平添一歲。

看著章倚,就能想起從前的自己,隻是他更為執著,麵對紛繁的世事艱辛也不肯低頭。真想看看他能夠堅持到什麼時候,二十行知的年華,就應當多走走多看看,有資本也輸得起,大不了從頭再來。“章倚,那會兒在路上,你說到了文藝複興?”

“是,文藝複興。八九點鍾的太陽,散發著熱量和光芒。”

“依我看,幾十年內還不會出現這股浪潮。”

“既然等不到,就去創造吧。”

把章倚送出小巷,已經是下午4點鍾了,他接到一個電話之後就匆忙地告別了。

“喂,Z仔。”

剛回到家還沒有坐穩,就又接到了這奇怪的問候,聲音並不陌生,卻總也找不到能與之對應的名字。可能是聽得久了,漸漸地熟悉了。Z仔回想著第一次接起它的情景,對方在說了那句話之後就沒有再出過聲音,過不久,就自行掛斷了,沒有錯,那時候就已經覺得這是個熟悉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