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神廟的路很難走,雞腸子一樣的小路還要點綴著直徑不等的坑坑包包,一個人走尚且別扭,背個人就更加不舒服。
蔡文博背著石頭扭秧歌似的蝸速前進。從小到大這是他背過的最重的東西,而且是第一次背。無論放在背部的那個位置以什麼姿勢,他都覺得石頭的骨頭比肉多,而且還是帶尖兒的,晃動一下紮人一下,弄的他齜牙咧嘴。
石頭腦袋有點缺氧,大腦的記憶仍停留在季老三那叢黑而濃密的胸毛上。蔡文博蹣跚的腳步讓他以為自己正趴在一艘行使在風浪之中的小船上。過了不知多久,船忽然停了,還發出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愧是石頭,真有分量!”接著他跟船一塊跌倒在雞腸小路旁的草叢裏。
石頭醒了,看清了身邊的人是誰,但思緒還有點亂,他問蔡文博:“你看到那個長了一腦袋黑毛的人麼。
“誰呀?誰長了一腦袋黑毛?”
“就那個掐我脖子的,他那毛老多了,從肚臍眼兒一直長到腦瓜門兒。”石頭還想比劃一下肚臍眼兒到腦瓜門兒的距離,胳膊熟麵條似的趴在大腿根兒不動。“你說的是季老三吧!他的毛是挺多的,等以後載在咱們手裏,我非一根兒一根的把它都揪光。”
“燒,用火燒快,比一根一根的揪快。把他綁廟前邊的大旗杆上,衣服全扒光,連那兒都露出來。我點個火把從肚臍眼兒那兒開始燎,又癢又疼。”
蔡文博疑惑的轉過頭,說:“癢?被火燒怎麼會癢癢,就是疼吧。”
石頭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那麼想,反正就是讓他難受,誰讓他往死了掐我脖子。”停了一下,補充道:“他奶奶的。”
蔡文博覺得沒那麼累了,坐起來,說:“三毛就是個大騙子。”
“怎麼了?”
“他說你老厲害了,一拳把鐵棍幫二當家打的一褲襠都是屎和尿。”
“他沒騙你,是真的。”石頭還躺在地上,表情很鄭重。
“那怎麼季老三一出手就把你抓住了,怎麼不像打二當家的那樣一拳把他打飛,再說季老三都到你身邊邊兒了,你怎麼還愣愣的站著?”
“我不是頭二回跟大人打架麼,那個什麼季老三一衝過來,站的那麼近,還長了那麼多的毛,個子又那麼高像座山,我抬頭就看到毛哄哄的一大團,還沒回過神兒來就讓他掐住了。”石頭懊喪的說。語氣裏盡是不甘心的怨氣。
蔡文博歎了口氣,看遠處的夕陽,晚霞把那裏襯的像仙境一樣。“這杯茶不會讓你白喝的!”他狠狠的自言自語。聲音不大,石頭還是聽到了。
“說什麼呢,嘟嘟囔囔的?”
“沒事”蔡文博把手裏剛折的半截草莖不遠不近的拋了,“好些了麼?能站起來嗎?”他問。
石頭試了試,憋紅了臉,接著搖了搖頭:“還不行,感覺身子像塊木頭不聽使喚。”
“季老三“鐵臂神拳”的綽號真不是瞎叫,再用點兒力就能把你捏死了。以後再有機會,你可不能大意了。”
“等我養好些,咱們再回去,這一次什麼都不跟他們囉嗦,見麵就打,從城門口一直打到城隍廟,見一個打拉稀一個。”石頭憋足了一口氣連珠炮似的說。
蔡文博微微搖了下頭,麵目平和的說:”暫時不用打了。”
“為什麼?”
“鐵棍幫大當家答應讓咱們在西區混了,隻是。。。”
“隻是什麼,你答應他們什麼了?”石頭瞪大眼睛急急的問,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生怕蔡文博為了救自己委曲求全的許諾了什麼,那樣他絕對寧願去死。
蔡文博看他的架勢,也知道不能把事情的全部經過說給他聽,一旦讓他知道自己昏倒以後發生的事,就算現在他不能回去報仇,好了也會去鬧個雞犬不寧的,這雖然能逞一時之快,但以後怎麼在比奇城裏發展下去?滅了一個鐵棍幫還會有銀棍幫金棍幫在後邊等著,就算石頭很能打,有異術,但是沒江湖經驗,死是遲早的事兒。況且還有三毛、門墩兒這幾個不會功夫的小哥們,一旦自己跟石頭有個閃失,他們也許真的就隻能做一輩子的小乞丐。思前想後也就一瞬間的時間,蔡文博就開始順嘴撒謊。
“你激動什麼,我能答應他們什麼呀,我們在他們眼裏就是兩小孩兒,人家沒看上咱們,連殺都懶的殺,再加上圍觀的人裏有幾個比奇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看你挺少年英雄的,被摔在地上連哼都沒哼一聲,所以很佩服你,聯名在鐵棍幫主麵前保你。你雖然打殘了他們二當家,但那是因為他戲弄瑤瑤在先,所以鐵棍幫主也覺得有點理上說不過去,再看你還小,也就不計較了。”蔡文博東一句西一句的臨時瞎編著,有真有假盡量說的順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