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三在靈月香閣鬼玩了一夜,天色初白便起身出了比奇城,一路使開內功發力疾走,一溜煙兒直奔山神廟趕來。路上,他暗中盤算著,從現在起,自己就是這小犢子的保姆,隻要教主沒發話說讓這小犢子死,那自己就得讓他活蹦亂跳的。心思有了,腳下便更是快捷,閃瞬之間以隱約看見了初晨之中的破廟。
晨霧彌漫,雖是炎夏,但山鄉的清晨總還是微微有些涼的。
山神廟破舊無依,孤單單殘立在草坡頂頭,晨風一起,衝過大小不一的牆窟窿闖進廟堂,胡亂攪動一番把個不大的地方弄的冷颼颼,就如初秋一般。
五個小兄弟此時正擠在破舊的神龕下呼呼大睡,彼此摟頭搭腳,翻身撓頭,全沒個老實的睡相。
獨個睡在廟堂東角的瑤瑤早早醒了,坐在那裏望著漸漸發亮的天光呆想著什麼。過了一會,她悄著腳步走到神龕旁,矮下身子給黑驢球兒腿上多壓了幾把幹草,以免山風涼到他受傷的雙腿,接著又悄悄拿著幹布給石頭擦額頭上擠悶出來的汗珠,看著石頭那張蛻了娃娃臉,日漸成熟的相貌,她忽然抿著嘴淺淺的甜笑起來。時光荏苒,不覺間,瑤瑤以近少女之齡,較比從前憑添了許多心事和朦朧的情感。雖然對於男女之事還很懵懂,但畢竟她的初吻是給眼前這個小男人強搶去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裏非但一點不怪石頭,反倒隱隱有一種說不出的歡喜和淡淡的依賴。她說不出自己心裏這份感覺是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該跟誰表達。唯一能聽她說話的娘早已經不在了,現在的身邊都是些不解少女心的蠻小子,他們還隻當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妹妹,每天嘻嘻哈哈的逗她開心,全沒在意過她那張已經化去稚嫩,變的越來越嬌豔的臉龐和日漸秀挺的身材。而這份怪怪的情感,也隻好任由它藏在心裏,憋死憋壞,唯一能做的,隻是在沒人知道的時候,偷偷拿出來揣摩一下悶想一會兒。那一吻來的實在太早太突然,突然的讓她隻記住了石頭近在咫尺黑亮的眼睛,還有那陣劇烈的心跳,置於那份肌膚相親的感覺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如夢似幻的糾纏在她羸弱的心裏,時不時跳出來讓她愣愣的出神。
三毛在夢裏回到了記憶模糊的家。竹籬笆圍成的小院裏跑滿雞鴨,大大小小彙成毛茸茸的一團,從院子這邊慢悠悠走向那邊,再走回來,周而複始一副樂此不疲的神態,時不時彼此間還呀呀唧唧的聊著什麼,似乎在談論著它們世界的家長裏短。房門前,被他摩挲的光潔油亮的竹竿子上,掛滿爹晾曬的青魚,那隻饞嘴的花貓蹲在竿子下,目不轉睛的尋找可以大快朵頤的機會。院門旁,那隻盛滿清涼河水的大水缸上,壓著一隻頂大的笸籮,那裏邊滿是鮮脆的青菜和自己最愛吃的胡羅卜。三毛夢到自己飛快的跑了過去,伸手抓起最大的一個胡蘿卜,痛快的來了一口。
“啊!——”山神廟的破瓦被震的嘩啦亂響。
門墩捂著被三毛咬破了皮的小胖手直挺挺的坐了起來,一臉哭像,嗚咽道:“誰咬我手指頭。。。。。”一雙眼睛不知是睡是哭的半睜著。
瑤瑤最先靠了過來,拿過門墩兒受傷的那隻手,放在嘴邊籲籲的吹氣,好像能減輕疼痛似的,不時眨著眼睛問:”還疼麼?”。在她心裏,門墩兒是弟弟,自己是姐姐,雖然這名份是自己哭了好一通鼻子才硬搶來的,但不管怎麼說也算得到了大家的認可,所以當弟弟的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做姐姐絕對不能袖手旁觀,盡管吹氣兒不能代替吃藥打針,但怎麼說也能表明自己這個做姐姐的對弟弟是很關心很在意的,同時也可以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變的懂得照顧別人了。
蔡文博跟石頭揉著眼睛朦朧著,“門墩兒,你詐屍啊?”兩個人不知誰先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
門墩兒這時算是正式醒了,一邊任由瑤瑤擺弄著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一邊左右調換著腦袋搜尋心目中的犯罪分子。他先看了看左邊的石頭,有點犯怯的小聲問道:”是不是你咬的?”
石頭給他問的一愣,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一臉疑惑的道:“我咬什麼了?”
“那就不是你!”門墩兒嘟囔著換了個方向,他看到右邊的三毛正在無意識的擦嘴邊若隱若現的血跡。
正被瑤瑤小心嗬護的胖手猛的抽了回去。“我掐死你,這已經是第四次了!!!”門墩兒雙手合攏在三毛幹癟的脖子上,看似凶狠其實隻是虛虛的包著,除了喊叫的聲音有點狠巴巴的威懾力之外,手勢上幾乎就是虛張聲勢。
三毛一副司空見慣的表情,懶塌塌的把腦袋掛在門墩兒的手圈兒裏,像坐著上吊似的,哼唧道:“沒辦法,每次做夢吃東西的時候你的手都主動伸進來。”
“那也不能咬!”門墩兒還在裝凶,心裏卻先泄了氣,看著牛皮糖似的三毛他真有點無可奈何。
看到這情勢,黑驢球忍不住在一旁嘿嘿的笑,蔡文博和石頭這時也清醒過來,明白發生了什麼事,跟著一塊幸災樂禍,但三雙眼睛卻不住的往門墩兒受傷的手上盯,見隻是破了一點小皮兒,這才不那麼擔心,忽然笑的更大聲。
門墩兒跟三毛被幾個人的笑聲弄的別別扭扭的,忍了半秒,終於也嘿的一聲跟著笑了。門墩撅著嘴衝著三毛道:“今晚我調過來睡,讓你咬屁股,我屁股肉厚不怕你咬。”
這時石頭忽然插嘴,笑道:“晚上門墩兒多吃點豆子,三毛再不老實,你就“嘣”的來個響屁,看不把他門牙掀掉倆個才怪,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