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李贄自刎(2 / 2)

宋明以來,理學家們把孔子的言論奉為神聖的教條,統治者則以四書五經為行賞作罰的準則。李贄卻大膽地指出:不可以孔子的是非為是非!“昔三代吾無論矣,後三代,漢唐宋是也。中間千百餘年而獨無是非哉?豈其人無是非哉?鹹以孔子之是非為是非,故未嚐有是非耳。然則予之是非人也又安能已!夫是非之爭也,如歲時然,晝夜更迭,不相一也。昨日是而今日非矣,今日非而後日又是矣。雖使孔子複生於今,又不知作何是非也,而遽可以定本行賞罰哉?”③他痛斥盲目的尊孔,鄙視對六經的迷信,認為六經不過是忠臣及臣子對統治者的溢美之詞,而《論》、《孟》亦不過是孔孟門弟子殘缺不全的筆記而已,不足為據,更不堪為“萬世之至論”。

理學家們整天喋喋不休,強調要“去人欲,存天理”,以為“理”乃是淩駕於萬事萬物之上的。李贄說:“穿衣吃飯,即是人倫物理,除卻穿衣吃飯,無倫物矣,世間種種皆衣與飯類耳。”④如同穿衣吃飯都是禪一樣,他主張應該去空洞之理,複人之本欲,使人成為“童心”再現的“真人”。“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為不可,是以真心為不可也。夫童心者,絕假純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卻童心,便失卻真心;失卻真心,便失卻真人。人而非真,全不複有初矣”⑤。

李贄一生充滿坎坷與不幸,二十餘年官場經曆使他對混跡官場的道學官僚認識得很透徹。他指斥道學家們“陽為道學,陰為富貴;穿著儒雅,行若豬狗”,嘲笑他們是一群無才、無學、無識的蠢人,除了因循守舊、打拱作揖,別無所能。

對於封建社會的一些傳統觀點,李贄也頗有不少驚世駭俗之論。理學家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他說寡婦可以再嫁;衛道士說卓文君是“淫奔”,他盛讚卓文君與司馬相如的結合是“善擇佳偶”,合乎自然之性;史學家說武則天是篡奪大權,他激賞武氏以女流而治天下,是了不起的女強人;統治者視百姓因無奈鋌而走險是“大逆不道”,他卻說官府的腐敗“使豪傑抱不平之恨,英雄懷罔措之戚,直驅之為盜也”,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傳統的觀念是“男尊女卑”,女人永遠是女人,他說:“謂人有男女則可,謂見有男女豈可乎?謂見有長短則可,謂男人之見盡長,女人之見盡短,又豈可乎?”⑥

在禁錮深重的封建時代晚期,李贄的呐喊給思想界帶來一線光明。同時,他公然的離經叛道也使理學家們惱羞成怒,使統治者膽戰心驚。他們圍攻李贄,對他施加種種政治迫害,說他“狂誕不經,大逆不道”,加以“敢倡亂道,惑世誣民”的罪名。萬曆三十六年(1602),皇帝親頒聖旨,緝拿李贄治罪,76歲高齡的李贄憤而以剃刀切喉自盡,結束了他的一生。

李贄死後,他的“異端”思想仍為統治者所畏懼。從明到清,統治者們總是設法禁毀他的著作。值得慶幸的是,李贄死後,其“名益重,而書亦傳”,這大約是統治者和理學家始料未及的。

注釋

①《焚書》卷一《答焦漪園》。

②《焚書·自序》。

③《藏書·世紀列傳總目前論》。

④《焚書·答鄧石陽書》。

⑤《焚書·童心說》。

⑥《焚書·答以女人學道為見短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