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科給事中吳執禦說:理財加派不得已而用之,這種事怎可逾年而不廢止?他認為,捐募和搜刮,兩者很難取法。崇禎帝則認為,加派是向富人加派,連累不了窮人,捐募是憑人們的正義感,至於搜刮固然會滋養奸邪,但如果得到循吏,依法行事,難道還會給百姓帶來不利嗎?這時崇禎帝已經露出剛愎自用,不納嘉言的本性。是年(1631),浙江海盜擾害沿海,湖廣民變後樹幟與朝廷對抗。宣大兵餉需數十萬,責成兩廣解納,實際隻納銀七千兩遠不及酬,崇禎帝責其玩忽職守。山、陝饑民起事,見官兵即散,官兵退則又聚。崇禎帝認為,“寇”也是朝廷子民,可撫就撫。廣西靖江王府,因爭繼位內哄。四川鄉紳褒挾禦史事發生。雲南、貴州亦生民變。朝廷麵臨多事之秋,吳執禦上疏說:現在朝廷每年收入四百萬兩,今天又加到七百萬兩,但仍缺額一百六十萬兩,朝廷仍覺糧餉不裕。吳執禦認為,加派則害民,不加派則害兵。過去寧遠、錦州兵變,袁崇煥集數百萬金消解,耗費浩大。他認為沿邊各城邑,應令吏部選補賢能,用本地錢糧訓練本地土著,這個辦法一實行,糧餉可以不取償於司農,兵不借助於戍卒,當屬方便可行之策。崇禎帝認為,錢糧留截本地,國稅將從何而出?不聽。不久,吏科給事顏繼祖又諫減催科事,嚴遭斥責。此後,吏部考選官員,先看稅糧能否完足,不問如何撫民。朝廷選官又專於催科。這一切都導致了明朝法製的明顯變化。
崇禎帝於多事之秋,惟思急功近利,不思納諫革弊,摧舊立新。山西提學僉事袁繼鹹上言曰:“養鳳欲鳴,養鷹欲擊。今鳴而箝其舌,擊而絏其羽,朝廷之於言官,何異於此!使言官括囊無咎,而大臣終無一人議其後,大臣所甚利,忠臣所深憂,臣所為太息也!且皇上所樂聽者讜言,而天下誤以攻彈貴近為天子所厭聞,其勢將披靡不止。”崇禎帝認為袁繼鹹是越職言事,痛加斥責。這時崇禎帝益加剛愎自用,不納忠言,再也不像初登極嘁那樣謙恭謹慎了。
崇禎後期,邊關戰事日緊,山陝農民起義日熾,全國災荒頻仍。在危難之中,崇禎帝還要經常遊獵,性格也變得喜怒無常,苛責直言忠鯁之士,親信重用佞俸之臣。為應付後金進攻,加強薊遼邊防,加派遼餉;為鎮壓農民起義,加派剿餉;為操練士馬,再加派練餉。三餉負擔已超過農民—之半,再加上其它京用雜項催征,百姓苦不堪言。荒年饑歲則人相食。以致朝野臣民均斥崇禎帝為暴主昏君!終於在內外交困之下,陷大明王朝於覆亡之地。
崇禎十五年(1642)十一月,左都禦史劉宗周上言六事:一、建道揆,他認為京城是首善之地,先臣馮從吾曾建“首善書院”,請求迅速恢複,以表明朝廷致治之本;二、貞法守,太祖讀《老子》,深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之理,立即焚毀錦衣刑具,要求一切訴訟,聽法司決斷,不必下錦衣,今應恢複此事;三、崇國體,大臣三品以上獲罪應該讓九卿、科、道會審後,交付刑法部門,依法收係,不可濫係無辜。即使在刑戮之時,也不能忘記禮遇之意;四、清伏奸,凡是朝廷收到匿名文書,請求立即毀掉;五、懲官邪,京城士大夫與地方官員交際愈多,奸巧愈深,要求臣屬聽到消息後,就馬上彈劾告發。再遇中外官勾結之事,皇上要嚴斷;六、飭吏治,他認為當今吏治腐敗,如催科火耗、詞訟贖鍰,已成定例。至於營升謝薦,賄賂之風就更加厲害。請求嚴懲貪贓枉法,以清吏治。不難看出,劉宗周所言六事,活生生勾勒出崇禎末年明朝官場腐敗,弊端叢生、風教敗壞的黑暗政治概貌。崇禎帝對這六條建議雖深感痛切,但已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