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大小京官,很多人都是出自翰林院。我們就拿翰林來說事,對於一個初涉官場的人來說,能夠混上一個翰林身份應該說是無上的榮耀。一方麵可以得到時下知識界的認可,另一方麵也可以得到皇帝的賞識和恩寵。這兩方麵可以使得自己獲得官場升遷的資格。
翰林作為皇家人才的儲備基地,成天與皇帝和高級大臣們打交道,經常出席朝廷各種重大典禮,是個讓人感覺很有麵子的職業,地位顯赫自不必說。然而與此相對照的是,翰林們的收入卻與自己地位極不相稱,時人常有“窮翰林”之謂。在清朝的俸祿體係中,一個七品京官的年俸是四十五兩。乾隆體恤京官們的日子過得有些捉襟見肘,就將京官的工資標準大幅度提高,實行的是例支雙俸。就是說,每個月為京官開雙份工資。這樣七品京官的工資就增加到了每月九十兩。另外再發一些糧食,“每正俸銀一兩兼支米一斛”,還有四十五斛(二十二點五石)“祿米” 。錢和糧食加在一起就是七品京官的全部收入。按照當時一石糧食值一兩五錢四分銀子換算,他們的收入也不過就是一百二十四兩六錢五分。這些錢糧放在一起,折算成今天的人民幣也就二萬五千多塊錢。
作為一個七品京官一年收入二萬五千多塊錢,那麼他一年需要花去多少錢呢?張之洞在《請加翰林科道津貼片》為七品京官們算了一筆賬:“計京官用度,即十分刻苦,日須一金。歲有三百餘金,始能勉強自給。”這話就是說,一個很會過日子的七品京官每天也需要花一兩銀子,一年算下來要花銷三百多兩銀子。收支對比,一個七品京官每年要欠下二百多兩的債務。如果真是這種境況,做京官成了一樁賠錢的買賣。而在這一點上,似乎也不難找到佐證。光緒年間的京官李慈銘在日記裏記載他一個做京官的族弟“屋宇倚漏,人有菜色”。住的房子漏水,因為缺乏營養臉有菜色。當時也有翰林做詩來哭窮:“先裁車馬後裁人,裁到師門二兩銀。師門三節兩生日,例饋賀儀銀二兩。唯有兩餐裁不得,一回典當一傷神。”京城的老百姓中也流傳這樣一句話:“上街有三厭物,步其後有急事無不誤者:一婦人,一駱駝,一翰林也。”這句話形象地道出了小京官的嘴臉,走路上班,還要邁八字步擺架子造成交通堵塞,急壞了跟在後麵有急事要辦的主,隻有在心裏詛咒他們。
其實“低薪製”對於官員們來說隻是繡花枕頭,中看並不中用。雖然打著為朝廷節約開支的旗號,但是作為一把雙刃劍,它傷害到的往往是那些奉公守法的清官。清官們買不起房,住在京城外圍的棚戶區,一個個麵有菜色。
對於那些貪婪的食權者而言,“低薪製”無疑給了他們一個搜刮灰色收入的充分借口。朝廷俸祿如此低,“不取之百姓,勢必饑寒”。這話就連皇帝聽了,也覺得有七分道理。在這種心理驅使下,皇帝也不得不對官員們的“灰色收入”保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由此使得明清時期的官員貪汙舞弊成為可以原諒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