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賊偷賊惦記(1)(2 / 2)

隨著形勢的變化,捐納的錢數、方法也在發生著悄然發生著變化。嘉慶晚期因國庫空虛,朝廷遂大肆發動捐納,捐生人數達到二十二萬人。也就是說,全國一千三百多個縣,竟有二十餘萬名候補官員在排隊領號頭,聽候補缺。由於候補官員太多,而權力係統的正式編製又太少,有很多捐了錢的人直到老死也沒有過上一天官癮。

道光皇帝是一個喜歡斂財節儉之人,在他主政期間,帝國的捐納之風越刮越強勁。當時官場上沒有幾個官員是通過科舉考試晉升上來的,捐納在讓天下讀書人寒心的同時,也給了科舉製一記響亮的耳光。捐納的最大收益者並不是那些屢考不中的天下寒儒,而是有錢的商人和民間的中產階級。錢對他們來說不是問題,沒有權力護航自己的財富才是問題。

捐官製對於當時的商人來說可謂求之不得的事,這項製度好像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那些做生意賺了錢的商人最為看重的事有兩點:第一點就是所謂的儒商,他們喜歡結交讚助讀書人,表明他們不僅是沾滿銅臭的商人;第二點就是崇尚捐官,花些錢為自己的子孫捐個一官半職,以提高家庭的政治和社會地位,將來也許能夠用權力來反哺自己的家族勢力或者財富。

我們接著來說這個案子,張姓老板為了給自己兩個兒子捐納,就找了一個中間人來疏通關節。可是他又擔心中間人不可靠,就讓在銀庫當庫丁的弟弟張誠保到時候留點神。等到交捐納銀的那天,中間人就帶著一萬多兩銀子進庫過秤。

當天交捐納銀的人太多,可見生意還是相當火爆的。庫丁張誠保負責銀子過秤報數,也許是忙糊塗了,就把第二稱報成了第三稱。記賬的人也跟著稀裏糊塗就錯記下來。張誠保反應過來見並記賬人並無異議,他又將第七稱時故意錯報為第十一稱,記賬的又沒有發現。這樣一來就多出了幾筆銀子,被張誠保偷偷摸摸的運到庫丁的宿舍。

這件事本來就是瞞上不瞞下,在場的禦史沒有發現,但是有些庫丁發現了,要跟張誠保分這筆銀子。幾個人在分贓過程中,產生了分歧,在爭執中將此事捅了出去。這是一樁看似簡單的分賊贓事件,可是牽涉到的人事關係和利益分配格局卻極為複雜。本來隻是行業內的灰色章程,結果成了陽光下的黑幕交易,最終將戶部銀庫巨大的黑洞暴露於世人麵前。

道光皇帝聞訊後驚駭不已,命令刑部尚書惟勤等人去查庫,這一查非同小可,發現賬麵上的數字與實際庫存銀兩相差九百多萬兩之多。本來國庫裏應該餘存一千二百兩,如今隻剩下三百萬兩,自己這個皇帝在一夜之間就成了窮光蛋。道光皇帝這一次真的憤怒了,他當著滿朝文武官員的麵痛斥道:“竟虧空銀至九百二十五萬二千餘兩之多,實屬從來未有之事,覽奏曷勝憤恨。國庫的銀子竟如同自家的一般,隨意拿取,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他指示刑部、吏部、步軍統領衙門迅速介入此案,要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在皇帝的親自過問之下,有大批庫丁被抓下獄,大批官員被停職審查,刑部官員忙得不分晝夜。經過初步審查,刑部的偵破小組很快就得出了結論:九百二十萬兩白銀絕非一人所偷,也非一日兩日作案的結果;至於犯罪嫌疑人基本上可以鎖定為銀庫的庫兵。

這本來就不是多麼複雜的案件,審查也隻是走走形式,結果早就一覽無遺。九百二十五萬兩白銀是什麼概念?如果用我們今天載重四噸的中型卡車來裝運,能夠裝滿一百卡車。一個人要從戒備森嚴的銀庫運走一百卡車的銀子顯然是不可能的,就算他有通天本領將其搬運走,可又能藏於何處呢?至於刑偵官員將庫丁鎖定為唯一犯罪嫌疑人,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因為銀庫裏除了那些庫丁,其他人根本無法接觸到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