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1章 施惡白皮書(4)(1 / 2)

在來俊臣的世界裏,酷刑的酷並不僅僅隻是體現在鮮血淋漓、皮開肉綻,白骨森然。如果他不能發現其中的樂趣,酷吏就是最讓人感到冷血和惡心的一項職業。在來俊臣這些酷吏們看來,那些旁觀者對於刑罰的認知,隻是停留於引發生理反應和精神恐懼的初級階段,而那些不同方式的嚎叫在來俊臣聽起來,就像是管弦齊奏;而受刑者綻開的皮肉,因痛苦而扭曲的身體比戲台上女演員的身段更讓人著迷。

來俊臣有著強大的想象力,那些奇詭絢爛的創意將酷刑藝術推向了一個高峰。

來俊臣的酷刑藝術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比如說他看到家仆殺雞,就發明了“鳳凰展翅”就會聯想到把受刑者捆縛在一個十字木架上,手腳張開,然後向各個方向來回大幅度擰轉木架,隨著兩根木頭之間角度的不斷變化,受刑者的身體各部分或被過分拉伸,或被過分擠壓,四肢關節或脫臼,或斷裂,或擠碎……

來俊臣理論聯係實際,不斷鑽研出各種新的刑罰,並與人合著《羅織經》一書。曾有學者評價此書:“它是人類有史以來第一部製造冤獄的經典;它是酷吏政治中第一部由酷吏所寫,赤裸裸的施惡告白;它是文明史上第一部邪惡智慧集大成的詭計全書;它第一次揭示了奸臣為何比忠臣過得更好的奧秘:權謀厚黑。”柏楊先生也曾經說:“武周王朝,在曆史上出現短短十六年,對人類文化最大的貢獻,就是一部《羅織經》。”

為了將自己的發明都打上自己的烙印,來俊臣將那些令人膽寒的酷刑都配了一個形象生動的名字,有的還詩意盎然。“仙人獻果”就是讓犯人高舉重物跪在碎磚瓦上,沉重的壓力會讓碎片刺入骨肉;“玉女登梯”就是讓人立於高處,然後把他往下拉……

來俊臣一邊陶醉於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世界,一邊享受著犯人的哀號連連。他常常留戀徘徊於刑房,心情愉悅地欣賞著犯人那一副副受盡折磨的表情。

與索元禮、周興、侯思止等人相比,來俊臣隻能算是酷吏中的後起之秀。可是來俊臣後來居上,他的辦案效率足以令他的那些老前輩們汗顏。來俊臣“每鞫囚,無問輕重,多以醋灌鼻,禁地牢中,或盛之甕中,以火環繞炙之,並絕其糧餉,至有抽衣絮以啖之者。”也就是說來俊臣每次審犯人,不管案情輕重,動不動就拿醋灌進犯人的鼻子,關到地牢裏。或者更殘酷的,把犯人放到大壇子裏,外麵圍上燒紅的鐵鏈,並且不讓人吃飯,囚犯餓得隻好吃自己身上的衣服。囚犯們睡在糞便垃圾中,受盡苦楚,除非到死的那一天,否則永遠都逃不出來俊臣製造的人間地獄。每逢上頭頒發赦令,來俊臣都要先派遣獄卒殺光所有的重案犯,然後才宣布有赦令。

佛教經典裏的地獄之門打開後,進入鬼門關的魂魄,會見識到人類酷刑的精華部分。火床煎爆、燒皮徹骨、釘板刺身、灌熱鐵汁、鐵矛刺肛、鐵鉤拔舌、挖眼摳心、糞尿浸泡。原來地獄酷刑也不過是人間酷吏們玩剩下的。

對於武則天來說,所有的酷刑隻是服務於自己權力的手段。武則天對來俊臣等人極為看重,授以高官厚祿。這大大鼓舞了酷吏們的好勇鬥狠精神,一個個就像是打了雞血的瘋狗,一個賽似一個地瘋狂。京城各處布滿了酷吏的眼線。帝國官員往往在上朝時,就會突遭襲擊逮捕,繼而族滅全家,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官員們上朝時,都要先與家人訣別:“不知還能相見麼?”

這一時期內酷吏經辦的政治案件,主要有二十多宗,被整肅的主要對象是反對武則天的官僚,包括一大批宰相。他們被整肅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純屬誣陷,有的則因貪髒枉法,有的因為與來俊臣等有私怨,有的則牽連於皇位繼承問題。

暴君需要酷吏,而酷吏的出現同樣離不開最高權力者的認可。酷吏的出現往往是現實政治鬥爭的需要,是統治者手中的一種工具,一杆槍。封建帝王需要儒臣用溫文爾雅的儒教來馴化平民百姓,也同樣需要酷吏用手中的屠刀來穩定龍椅寶座。

所謂時勢造英雄,時勢也同樣造就了酷吏,“非吏敢酷,時誘之為酷”。

從更深層次上講酷吏是政治體係中“三大矛盾”的產物,也就是權力集團內部的派別矛盾,官家集團與地方豪強大姓的矛盾,官府與百姓的矛盾的產物。當年漢武帝劉徹重用酷吏張湯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壓地方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