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個“肌無力”患者的掙紮史3(2 / 3)

李訓為什麼要托詞甘露?古人迷信,看重任何所謂祥瑞,天降甘露更看作是天下太平的瑞兆。甘露之變發生的這一年,僅在鳳翔藩鎮(駐今陝西鳳翔縣),先有五色雲出現,後捕獲白兔,監軍宦官都想上報文宗,節度使杜悰阻止,監軍不悅,以為掩蔽聖德。鄭注繼任鳳翔節度使,上報紫雲出現,並獻上白雉。在京師,八月,“有甘露降於紫宸殿前櫻桃之上,上親采而嚐之,百官稱賀”。因此,李訓托詞甘露,與此前的祥瑞承接,既迎合了文宗和宦官、朝官們的心理,又同文宗和自己的太平理想一致,便於開展行動。

甘露之變過後,文宗對杜悰說:“李訓、鄭注皆因瑞以售其亂,乃知瑞物非國之慶。卿前在鳳翔,不奏白兔,真先覺也。”由此可見,唐文宗從依靠李訓、鄭注翦除宦官,到公開批判他們利用祥瑞,看樣子不是為了推卸責任,而是表明文宗雖參與了同他們的密謀活動,但他們具體怎樣行動,文宗未必任何細節都知道。在宦官眾目睽睽之下,文宗同他們的接觸不會過於頻繁,說話不會麵麵俱到、處處明朗。

唐文宗乘坐軟輿出紫辰門,前往靠近金吾台的含元殿。但是他沒有直接去金吾台,而是命李訓帶領幾位官員先去察看甘露。一切雖然按照李訓導演的程序來,但唐文宗卻不是他的托。

李訓一會回來啟奏說,金吾台的確有異樣的水珠,但不能確定就是甘露。

唐文宗自言自語道:“難道韓約在說謊?”接著他又命令大太監、神策軍左右軍中尉仇士良、魚弘誌等宦官前去查實。

等到宦官離開含元殿,李訓立即調兵遣將,部署誅殺宦官。王璠、郭行餘之前招募的親兵已經集中在宮門外待命。李訓高呼:“來受敕旨!”王璠在政變的緊要關頭,竟然害怕得兩股戰栗不敢前行;隻有郭行餘一個人趕到殿前應命。

門外王璠的親兵聞訊而人,但郭行餘的邠寧藩鎮親兵卻徘徊不前,不敢入內。李訓之前寄重望於王璠、郭行餘兩人在長安招募的親兵。誰知道招呼了半天,含元殿前才稀稀拉拉地聚攏了幾百人。用主流意識形態的語言來說,李訓組織的這次行動是典型的“左”傾機會主義的盲目行動,不可能奏效。李訓、鄭注所以期望通過陰謀詭計僥幸獲勝,是由於他們都是政治投機分子和政治暴發戶,升遷異常,品質多疵,為官僚們所不齒,不具備威望和號召力、凝聚力,也不具備審時度勢的能力。

而當仇士良等宦官來到左仗時,發現韓約神色慌張,情態反常,大冬天的竟然頭冒冷汗。於是驚訝地問:“將軍為何如此緊張?”韓約忙以生病搪塞。也就在這時又刮來一陣大風,吹動金吾台四周房屋的帷幕,現出了埋伏在屋內幕後武士的雙腳和冷冰冰的兵器。不用說,這些武士都是李訓和韓約事先準備將宦官們聚而殲之而預伏的金吾台士兵。

仇士良久曆仕宦,是個江湖老手,見此心知情況不妙,慌忙返奔。金吾廳侍者想要關門,被仇士良怒罵,竟然沒敢關門,讓眾多宦官得以逃脫。韓約被宦官們簇擁,失去了對突發事件的判斷力,此時竟不指揮士兵衝出圍殺,任由仇士良等奪門而逃。

事已至此,我們不得不感歎: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啊!殺人越貨這種事最好由武將完成。

唐代的皇城分宮城和皇城。宮城在皇城的中央,除太監和皇帝宮嬪等,一般人沒有密詔是不能進入的。左金吾府在宮城外皇城內,駐紮著保衛宮城的軍隊。

仇士良等人挾持唐文宗急忙逃入內宮,得以保命並反撲。李訓立即指揮親兵護駕,並大呼:“衛乘輿者,人賜錢百千!”親兵們應聲而上,堵在唐文宗的正麵。仇士良急中生智,繞到殿後,踢開屏風,抓住唐文宗的軟輿。李訓也抓住軟輿死死不放,高呼:“陛下不可入宮!”仇士良揮拳就向李訓打去,被李訓躲開,撲倒在地。

李訓抽出暗藏在靴中的匕首就要撲上去刺殺仇士良。幾個小太監及時救起仇士良,躲人人群中。

聞知有變的羅立言、李孝本兩人這時率領四百名士兵由東、西兩階殺上殿來,與王璠的親兵會合,在含元殿前見宦官就殺。數十個太監倒地身亡。餘下的太監護著仇士良、魚弘誌,抬起唐文宗的軟輿拚命向內宮跑去。李訓死死抓住皇帝的軟輿不放,一直拖到宣政門。李訓依然不放手。

太監郤誌榮人高馬大,是個猛人,朝著李訓胸口就是一記霸王拳。李訓當場仆倒在地,唐文宗被太監們抬入東上閣門,進入內宮。

等李訓半天爬起來,早已蹤影全無。李訓仰天長歎,一切都結束了。他於是脫下紫服,穿上從吏的綠衫,走馬而出。他在道上揚言說:“我何罪而竄謫!”因此無人懷疑與阻攔他。李訓逃離長安後,投奔終南山結識的僧人宗密,要求落發為僧。

宗密與李訓有舊交,同意給他剃發,但寺內的僧徒怕招來禍害,堅決不同意。李訓隻得離開山寺,再次逃亡。

在後宮,宦官們挾持了唐文宗後,立即調遣神策軍精銳,由東上匼門殺出。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神策軍對付李訓臨時拚湊的烏合之眾,牛刀小試即可。仇士良命令左右神策軍各出動五百人,即刻便使李訓力量和不相幹的官吏、市人流血成河、僵屍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