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一個“肌無力”患者的掙紮史3(3 / 3)

這還遠遠不夠,仇士良接著下令關閉長安城門,搜捕在京的公卿百官和金吾台官兵,掀起了又一輪血腥屠殺,這一次殺死千餘人。京都之地,恐怖之城。

甘露之變事起,宦官們協調了內部關係,加強了族類意識,對於官僚士大夫,不論有黨無黨、何派何係,一律視為仇敵。巡邊宦官田全操回京途中揚言:“我入城,凡儒服者,無貴賤當盡殺之!”(《資治通鑒》卷245)宦官對所謂逆人親黨進行大清洗,城中有許多流氓強盜也冒充禁軍,大搞打砸搶活動,頓時“橫屍流血,狼藉塗地,諸司印及圖籍、帷幕、器皿俱盡”。宰相王涯、賈餗、舒元輿三人被逮捕下獄,在嚴刑拷打下自誣謀反。官僚士大夫身家性命毫無保障,心靈受到震撼,把仕途看作畏途。

長安城被攪得天翻地覆,一片血雨塵囂。兩天後,緊閉了的大明宮右側福建門才被重新打開。百官恢複早朝。

那些幸免於難的官員紛紛和家人訣別,揮淚進宮朝會。因為人數過少,早朝的班列顯得空空蕩蕩的。官員們都經過了嚴格搜身,神策軍士兵緊握兵器,隻準每位官員攜帶一名隨從入官。

文宗見沒有一名宰相上殿,便對宦官說:“宰相王涯等為什麼不上朝?”

仇士良說:“王涯等謀反,已逮捕下獄!”順手就把王涯“謀反”的狀子及有關“罪證”呈上。事已至此,文宗隻好敕令起草詔令,宣布李訓等罪狀。

李訓準備投奔鳳翔的鄭注,途中被盩厔鎮守將宗楚擒獲。押送到昆明池時,被貪功的押解官兵所殺。

鄭注聽到長安有變的消息,帶領鳳翔藩鎮軍隊五百餘人連忙赴京,準備配合李訓的政變。到達扶風時,李訓提前行動失敗的消息傳到軍中,鄭注決定先退回鳳翔另做打算。

鳳翔監軍太監張仲清得到仇士良的密令,假裝迎接歸來的節度使鄭注,並在監軍府為鄭注洗塵。鄭注剛坐下,就被張仲清的伏兵按倒砍掉了腦袋。

李訓的族弟李仲景、戶部員外郎李元皋也牽連被殺。李訓、鄭注兩家遭族誅。結果李訓、鄭注兩人的宗族、賓客收押的人很多,日夜嚴刑逼供。

中書令裴度不忍心,上書力爭,才保全了其中幾十人的性命。

王涯、舒元輿、賈餗、王璠、郭行餘等人也都被滿門誅殺。當時京師死者狼藉,王涯等人雖貴為宰相、大將,但都暴屍街頭無人敢於收殮。後來經令狐楚奏請,唐文宗才叫京兆尹薛元賞收葬王涯等十一人,各賜葬衣。仇士良暗中派人將他們的墳墓都給刨了,將屍骨投入渭水,以解心頭之恨。

之前在各地被禁錮看管的太監現在全都得到赦免。有幾封誅殺相關地方宦官的詔書已經發出,政變後收到詔書的地方官都不敢執行,將詔書廢而不行。宦官集團氣焰喧囂直上,朝臣集團則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陷入癱瘓狀態。仇士良等人開始毫不掩飾地幹政。

仇士良在政變後成了第二個王守澄,宦官權勢由此達到頂峰。“自是天下皆決於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宰相成為花瓶式的擺設,仇士良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宰相。

朝廷宰相在在這次事件中全部被殺,李石、鄭覃續起拜相。但他們也是有名無實,每次要做什麼決策,或者奏事的時候都要看仇士良的臉色,隻要仇士良不高興,就會惹來一頓訓斥。朝綱日益混亂。李石是一個有正義感的官員,見仇士良等人動不動就拿李訓、鄭注的事情來威脅朝臣,就反問仇士良:“李訓、鄭注是禍亂朝政的罪魁禍首,但不知李訓、鄭注是由何人推薦提拔的?”

仇士良無言以對,對李石恨之入骨,決心暗殺李石。時隔不久,李石騎馬上朝的中途遭到刺客射殺。李石受傷後伏在馬背向家逃去。不料他的家門口也埋伏著刺客。刺客見馬跑來,揮刀就砍,幸好隻砍斷馬尾,李石得以幸免。唐文宗知道後命令神策軍遣兵護衛李石,並下令捕刺客。

最終自然是查無結果。百官人人自危,以致有人不敢上朝。為逃避殺身之禍,李石上表請求辭去相位。李石最終出任荊南節度使,

從此朝中再沒有敢於直麵宦官的人了。開成五年(840年)正月初四,唐文宗李昂在憂愁和傷感中駕崩於太和殿,享年三十二歲。

唐武宗會昌三年(843年),仇士良從崗位上退了下來決定告老還鄉,他的那些徒子徒孫們群起相送。

臨走之前,仇士良向大小太監們傳授了伺候皇上的秘訣,準確地說應該是控製皇帝的秘訣。其精髓就是“不可讓皇上閑著”。他說:“皇上閑了就要看書,接見大臣,就會采納他們的意見,智深而慮遠。如果這樣,我們這些人的恩寵就會薄了,權力也小了。你們今後要想盡辦法弄錢財,蓄養獵鷹好馬,每天讓皇上沉溺於聲色犬馬,使他高高興興而不想閑著。這樣,他必然會排斥儒學之士,不想關心政事,凡事都聽我們的,這樣,我們的恩寵和權力就能長久了。”

仇士良這番話,道出了自古宦官專權幹政的訣竅與經驗。仇士良回鄉後不久就去世了,被追封為揚州大都督。第二年,有人告發仇家暗藏兵器數千件,想造反。唐武宗下令追削仇士良官爵,抄沒仇家。仇士良的報應雖然來得晚了一點,但總算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