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家族作為唐朝最大的宦官家族之一,從綜合實力比較來看,田氏家族都遠遠不及。但這對於田令孜來說,這根本不是問題。他先是依靠自身和皇帝的關係, 運用合縱連橫之術,借楊氏家族之手將劉行深和韓文約趕下台去。隨後, 田令孜當上了左神策軍中尉。作為利益交換, 楊氏家族的兩個代表人物楊玄實當上了右神策軍中尉,楊複恭當上了樞密使。楊氏家族在“內四貴”中占了兩席,一時間風頭無人可及。但田令孜不願分享權力, 又擔心楊氏家族坐大。不久便抬高西門家族來製衡楊氏家族, 並逐步削弱楊家的勢力。隻要敢想敢幹,一切皆有可能。短短幾年時間,右神策軍中尉就換成了西門匡範, 楊複恭也從樞密使改任飛龍使。楊氏家族從飛上枝頭的鳳凰變成了獵人田令孜槍口下的凡鳥。
自此, 左神策軍中尉一職被田令孜牢牢地掌握在手中。作為仇士良的忠誠粉絲,田令孜時刻沒有忘記自己是“迷龍術”的嫡係傳人。他在“迷龍”精神的指引下,決定把全套“迷龍術”都用在十二歲的少年皇帝唐僖宗李儼身上。此時的唐僖宗李儇還是個心智不成熟,自由散漫的少年,少年人的可塑性也是最強的。對政事無半點興致, 索性將全部政務交由田令孜處置。他自己則放馬南山,經常跑到十六宅與諸王遊戲人生。
史書上羅列了一大堆僖宗所長的技藝: 騎術、箭法、擊劍、舞槊、音律、蒲博、蹴鞠、鬥雞等等。玩成了第一職業,當皇帝對他來說連第二職業都算不上。有時候李儇覺得光玩還不夠刺激,就開始賭博。個人賭博輸的是家資,輸可會心疼。可皇帝賭博輸的卻是國家的錢,輸多少也沒有感覺。大不了,該上的工程不上,該發的工資欠賬。李儇喜歡鬥鵝,有時擲壓在一頭鵝上的賭注竟達50萬錢,儼然一賭神級別的大玩家。作為皇帝,僖宗的身邊不缺玩伴。他尤喜擊鞠, 每次都拉了宮中內侍陪他玩耍,動輒就是幾十人,直鬧到大家精疲力竭方才罷休。僖宗曾自得地對陪侍擊鞠的宦官石野豬說:“朕若是應試擊鞠的進士,必定能中狀元。” 石野豬整日服侍僖宗, 和皇帝說話很隨便, 就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答道:“要是堯、舜、禹、湯這樣的聖人做禮部侍郎主持考試,陛下免不了落第的下場。”
僖宗在宦官們的“迷龍術”誘導下,終日遊戲人生,沉溺於聲色犬馬。宦官們也打著小皇帝的旗號,到處搜刮財貨以供宮廷揮霍。僖宗自以為四海之內, 都是自家的。生活奢華毫無節製,錦叢繡海, 花錢如流水。這種奢華的生活,讓身邊的人也跟著沾光。心情高興賜與伶人、伎女的賞錢, 就動輒逾萬,皇帝不差那點零花錢。
也就是短短的兩三年時間, 大唐國庫就被揮霍得所剩無幾。
負責財政的兵部侍郎、判度支楊嚴用盡了方法籌措款項, 甚至不惜飲鴆止渴: 向商人借貸錢糧、向官吏出售告身, 不一而足。直致在憂懼困擾中死去。有困難找田令孜,田令孜為了更好地使用迷龍術, 除了督促地方官員多進貢外, 還決定在長安城裏多動腦筋。
作為本朝第一大都市的長安城, 當時的納稅人口就將近二百萬人。與長安的人口數量相適應,居住在長安的外地移民數量也相當龐大。長安城裏的移民成份主要是北方人和西方人,即突厥人、回鶻人、吐火羅人和粟特人等。
商人們集中在兩市交易貨物。
華商多在皇城東南, 興慶宮西南, 占地兩坊的東市交易; 胡商則多在皇城西南, 同樣占有兩坊之地的西市交易。在田令孜的忽悠之下, 僖宗下詔, 登記兩市商人的貨物, 按率收繳, 充實宮庫。執行時有宦官在現場監視, 商人如有不滿, 便被捆綁起來, 送到京兆府, 亂棍打死。一時之間, 人心惶惶。不知不覺間, 田令孜已經完全控製了僖宗。每次和僖宗見麵, 田令孜都會準備兩盤食物: 一盤是時令果蔬, 另一盤則是不斷變化的點心。田令孜坐在小皇帝對麵, 一邊說著前代舊聞軼事, 各地景色風光; 一邊和皇帝共同消滅這些吃食。至於政事, 他是不會談的, 自己處理就行了, 當然小皇帝也不會問的。吃完了食物, 君臣之間的談話也告一段落。田令孜漱洗一番, 供手告辭。下次見麵, 依舊是兩盤吃食, 一晌閑聊。
在田令孜的眼中, 僖宗還算不上是擺設, 充其量就是個木偶, 任由自己提線操縱。
可悲的是, 唐僖宗李儇不以當木偶為恥,反以為榮。以至於史家說其年幼無知, 易被蒙騙蠱惑, 稱其為“童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