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非主流暴君(2)(2 / 3)

整個帝國處於陷入瘋狂的大開發,大建設之中。

政績工程如此浩大又如此密集,楊廣一夜之間在大臣們眼裏成了那個最熟悉的陌生人。大臣們都不理解這樣的折騰有什麼意義。在沒有戰爭的情況下驟然遷都,突發奇想要挖一條大運河,他們不知道這個新天子為什麼要如此地好大喜功。最主要的是,這個國家的勞力幾乎都投入到政績工程中去了,誰來種糧食呢?沒有糧食,老百姓吃什麼,沒有吃的,那可是要天下大亂的啊……

但是楊廣卻不管不顧,他將嘴唇抿得死緊死緊的,沉默是金,什麼都不說的楊廣在體味做一個偉大帝王的孤獨。自古聖賢多寂寞,楊廣相信他也不例外,他認為自己也是讀過聖賢書,會寫聖賢詩的人。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楊廣的目光已經超越了那個時代,超越了他的江山社稷。事實上楊廣的政績工程還真的不是做給他自己看的,也不是做給天下蒼生看的。他是做給曆史看的,可曆史根本不買他的賬。

當時的天下確實不太平,不太平的天下需要的是穩定,不是折騰。

國家統一才短短十二年時間,十二年的時間卻已發生了四次重大的叛亂,其中兩次是他親自帶兵去鎮壓的。最要命的是最近一次,他的弟弟楊諒在山東舉起反叛大旗,理由是反對楊廣登基,為大哥楊勇鳴不平。楊諒叛亂雖然被鎮壓下去了,但卻給帝國造成了重大損失。長安離山東實在是太遠了,得到叛亂消息時,楊諒叛亂已持續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這就像滅火,火勢剛起時容易撲滅,熊熊燃燒後再去滅時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所以楊廣決定遷都,將帝國的中心從長安轉移到洛陽。洛陽居天下之中,離江南和山東都相對近一點。這樣起碼在火災起來時,消防車可以在第一時間到達現場,撲火工作可以較快地展開。當然楊廣也不是不知道遷都所要付出的巨大代價,但是為了大隋江山的千秋萬代,他願意做那個以身飼虎的傻瓜,殺身成仁。

開鑿大運河也是一樣,楊廣那叫一個用心良苦。

天下歸一,他希望帝國的南方和北方要從對抗走向攜手,增進了解、互通有無,必須要有一個管道來作為載體。但是管道不會從天而降,必須人工開鑿,所以大運河工程也隻能盡快上馬。

要做的事實在是太多,又不能分出個輕重緩急。在楊廣看來,這些工程都是十萬火急要上馬的,所以他也隻能眉毛胡子一把抓了。

當然對於帝國的勞動力現狀,楊廣心中還是有數的。大業五年(609年),皇家統計部門報上來的材料顯示,該年度全國人口總計4603萬人。楊廣估摸著他最多也就動用了其中的三分之一勞力而已,應該在帝國的可承受範圍之內。

楊廣決定:繼續孤身走我路,曆史會證明誰對誰錯。

為了在有生之年完成這一宏大使命,在楊廣統治期間,幾乎沒有一天停止對這如畫江山的規劃和改革。他是一個詩人,他把自己的江山當作了一張稿紙,任意地塗抹修改,平平仄仄。於是曆史留給我們的是一個沒有一天不在興建工程、外出巡視和進行戰爭的隋煬帝。遷都洛陽、開鑿運河、重修長城、招徠四夷,每天都折騰得驚天動地。同時,因為好奇心強,探索欲盛,他一生做了許多其他帝王沒有做或者不敢做的事。他率十幾萬大軍穿越海拔近四千米的祁連山大拔鬥穀,是中國曆代帝王中唯一一個遠至青海旅行的人。他對外部世界充滿了好奇,“召募行人,分使絕域”,遣使遠至中亞、波斯等地,收集了“瑪瑙杯”、“獅子皮”、“火鼠毛”、“五色鹽”等而返。對南方煙波浩渺的大海他也十分神往,曾三次派人前往那時還是未知島嶼的台灣探險。自己的領土自己當然要去走一走,看一看。

因此,我們這個民族對隋煬帝的厭惡,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失敗,更是因為他的性格和氣質與主流文化的相克。因此,我們對他的厭惡,不僅僅是意識的,而且是下意識和潛意識的。這就是為什麼隋煬帝比秦始皇受到曆史更不公正待遇的原因。

無論曆史上的隋煬帝到底真實麵目如何,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是,隋煬帝自伴隨亡隋的敗落起,便蓋棺定論,被公認是中國曆史上最壞的皇帝。

我們來看看那個惡心的諡號——隋煬帝。煬,不是一個好詞,它的解釋是“好內遠禮”“去禮遠”“逆天虐民”。接近於“不是東西,王八蛋”之類的髒詞。這也算是曆代帝王中最惡的一個諡號,在中國曆史上,一共出現過三位諡號為“煬”的皇帝。這三位煬皇帝分別是:東漢孝煬帝劉隆,陳王朝末代皇帝陳煬帝陳叔寶,第三就是隋煬帝楊廣。?陳亡之後,楊廣就曾經將這個稱號諡予陳後主,把陳後主糟蹋得一塌糊塗。不料也隻是過了短短的十多年,大唐君臣卻將這個“不是東西”的髒字還給了“更不是東西”的楊廣,不能不說是一種更深刻的諷刺。隋煬帝楊廣,死後也隻落了個惡諡,連個廟號也沒有撈著。

千餘年來,鐵案如山。我們無意隻在“翻案”二字上作文章。評論曆史人物,功就是功,過就是過,功不折罪,瑕不掩瑜,歸根結底要看他曆史活動的社會意義。平心而論,隋煬帝不失為一個偉大的曆史人物,他是中國封建社會曆史上建樹最多的皇帝之一,而完全否定那最後湮沒在群雄逐鹿的血與火中的,曾是中國曆史上最光彩的一頁,是中國士大夫傳統思維模式偏狹、脆弱一麵的反映。

雖然我們不能指望從瓦崗寨上下來,又是抱著“以隋為鑒”宗旨撰史的魏征,能給我們留下一部公允地評述隋煬帝的《隋書》;我們甚至也不能指望所有作為小生產觀念文化代表的中國士大夫及其史學家,能比較客觀地認識隋煬帝;即使這樣,他還是更多地被作為一個批判對象而不是研究對象。所以,我們倘若不下一番從頭做起的功夫,把隋煬帝的全部材料,顛來倒去,反複玩味,怕是無法撥開迷霧,接近他的真麵目的。

那就讓我們撥開那些苛刻歪曲的評價和戲劇傳說的重重迷霧,重新認識那個我們既熟悉又陌生的隋煬帝。

楊廣在位十四年,但就個體來說,文才橫溢,戰功卓著,文武雙全。“統一江山”、“修通運河”、“改革創新”,是對他一生所為的概括。但同時他當政的十四年又被稱作是黑暗年代,濫用民力、大興土木、勞民傷財、揮霍無度,是一些史家對他施政的概括。他曾經為隋朝的建立出生入死,為抵禦突厥而揮師北上,為便利交通修築大運河,為國家安定巡視邊疆。楊廣——一個一直在做大國夢的皇帝!隋煬帝是一個好麵子的人,是個好大喜功的帝王,從他的年號“大業”就可看出,他崇尚的是建立千秋萬代的勝德大業。從當政的十幾年裏,他時時刻刻都在為實現大國夢不懈努力,而他的失敗就在於他是一個脫離國情的理想主義者。他缺乏了做晉王和當太子時的謀劃,他雖是個強勢皇帝,但卻不擇手段的惡毒與不計代價的好大喜功讓他在曆史的舞台上過早的凋謝了。

一是大國外交。在一個大國的崛起過程中,國家心態起著重要作用,而國家心態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的領導者。中國古代社會的外交形式主要是中央政權對周邊民族及其政權進行冊封、賞賜,前者是後者的宗主國,後者要承認歸附前者,並承擔納貢、出兵幫助宗主國平叛等義務。而當時交通不便,又處於民族的整合時期,所以周邊民族及其政權叛附不定,使得中央王朝非常頭疼。隋煬帝的大外交戰略,主要是通過他巡視邊疆,向各個周邊民族政權表明中原王朝對他們的關心,使得這些政權不反叛,最終實現安定邊疆的目的。隋煬帝進行過三次北巡和一次西巡,巡視的重點分別是突厥地區與西域地區。除煬帝末期大業十一年(615年)的第三次北巡,由於突厥的叛亂沒有成功外,其餘的巡視均達到了預期的效果:北部突厥未南下犯邊,而西域諸國紛紛歸附隋朝。東突厥臣服於隋後,隋與西域各國的關係更為密切,楊廣派裴矩駐於張掖,主持與西域的交通事宜。大業年間,西域“相率而來朝者四十餘國,帝因置西戎校尉以應接之”。大業十年(614年),突厥、新羅、勒蠍、畢大辭、訶咄等西域十七國遣使朝貢。長安與東都“西域胡往來相繼”,西域的九部樂也在這時傳入中國。與南亞和東亞諸國中,除了同高麗和林邑發生衝突外,隋與百濟、新羅、日本、赤土、真臘、波斯等國保持友好關係。這種對外交往的盛況是自魏晉南北朝以來所從未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