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在這一段曆史,在沈定一的生平簡介中有這麼一段,抄錄如下——早年赴日本留學,參加同盟會,回國後曾任清朝雲南廣通縣知縣、武定知州和雲南省會巡警總辦等職。因參與反清活動被通緝,流亡日本。辛亥革命時期,組織中華民國學生軍團,自任團長,參加上海光複之役。1912年任浙江省首屆議會會員。後在上海組織“公民激進黨”反對袁世凱,被通緝,再度流亡日本,後去南洋。1916年回國,競選上任浙江省議會會長,任期力促浙江省教育事業。
在這短短的不到兩百字中間,包括了他的三次赴日兩次被通緝,第一次赴日也是語焉不詳了,這裏包括他從官吏到叛逆者再到官吏的過程,包括他從蕭山到雲南做官的經曆,也有他結黨組團的事跡,這說明他是一個隨時代跌宕起伏的人。在他的個人傳略中,有人還提及他在雲南的武裝部門任過職,因此有著搞暴動的先決條件。但是一定要注意,他造的是清政府的反,包括他後來反對王金發反對袁世凱,都是從民國的利益出發的,這一點很重要。所以傳聞孫中山到浙江考察時曾經說過對沈有過這麼一句評價——“浙江最有天賦之人”,時為1916年,沈正在做的省議會議長,可以有機會陪同中山先生考察工作,這樣中山先生也才有可能說這樣的話,否則機會也沒有。
我們知道經亨頤先生有一句名言叫作——自有家釀,不食沽酒。家釀是什麼,我們差不多已經知道了,那就是人格教育,是與時俱進,就是教育要麵向世界,就是把他經營的浙江一師辦成新文化運動的一個榜樣一個基地。那麼有人會問,既然如此,學生們為什麼還要去沽酒呢?不僅是學生,教師中的胡公冕、劉大白、王祺等也沒有安於做一個教師和文人的角色。再看一師風潮的學生領袖,最後在“四·一二”事件中掉了腦袋的就有宣中華和汪壽華,如果加上葉天底等,這個名單會更長一些。由此這個沽來的酒的確很是烈性,頗具殺傷力。
而這個釀酒者中,就有沈定一。所不同的是,經先生是搞教育,而沈定一是搞鄉村搞農民運動,簡單地說沈定一是造自己階級的反;複雜地說(可能也說不清楚)是想喚醒農民,然後再來改造中國,所以他要辦鄉村小學,這跟經先生比起來,好像更為激進也更為大躍進的味道,他所要挑戰的敵人也會更多,但應該說這些都是殊途同歸。在他家鄉轟轟烈烈的農民運動中,曾有劉大白、俞秀鬆、宣中華等一師的師生都參與進去了,還包括他的媳婦楊之華。蕭山衙前的農民運動,目前在黨史上也已有定論,是早於彭湃領導的廣東海陸豐的農民運動的,當然也早於湖南的農民運動。隻是有些人很是不解,為什麼農民運動要有一個大地主來領導,他究竟安的是什麼心呢?
要想解釋這個問題,還得把曆史往前推,得把沈定一定格在1920年這一特殊的年份上,這一年在杭州有一師學潮,在北京等地有工讀互助團,這中間我們知道是有互為因果和非因果的關係的,而在上海,則是先進的知識分子在探索改造中國的方法。這些知識分子無一例外地選擇了做新聞出版,因為在那個時代這是一件最為新潮的事情。然後,杭州的,北京的,全國各地的,百川歸海,歸到了上海。
上海的報紙最有名的就是《申報》,因為相對地客觀和公允,相對地貼近新聞本身,所以生命力才會持久。而那個年代的結黨和辦刊,就像一個人的左右手,它是不能分離的。現在有史料也稱沈定一是新聞記者出身,因為當沈定一在1920年進入我們視野的時候,他正在和戴季陶、邵力子一起辦《民國日報》,包括後來我在梳理新聞報界對一師風潮的報道時,也特別注意到了《民國日報》的立場,那可以說就是陶、邵、沈的立場。在這裏,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無法回避的史實,那就是沈定一是中國最早的馬克思主義研究者之一,而且也是上海共產主義小組的重要成員。在這裏有幾個概念要分清楚,在1921年的中共“一大”之前,至少在1920年的上海,共產主義小組已經在活動了,這其中就包括了陳望道、戴季陶、邵力子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