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有個紹興幫33(1 / 3)

二,周氏兄弟也不完全買蔡先生的賬

前麵提到,許壽裳替魯迅的薪水一事也寫信給蔡元培,而魯迅從日本歸來的關鍵一步,也完全是許壽裳的幫忙。

許壽裳和魯迅同是留日的同學,所不同的是許是浙江省派出的官費留學生,他後來跟魯迅同在弘文館學日語,當時的浙江留日的同鄉會就有一百多人,所以後來的浙江兩級師範中就有不少當年的同學,而且他們在弘文館就搞過類似木瓜之役的運動,後來辦《浙江潮》,許壽裳是編輯,魯迅則是撰稿人,所以這樣一種關係,一直到魯迅先生去世,都是非常鐵的。朋友幫朋友,本來都是很自然的事情,我們現在要考量的是,朋友和朋友,一開始在一個起跑線上,後來有的快有的慢,這樣可能心理上會發生變化,慢的人覺得是快的人擋了他的道,而快的人則覺得慢者不能幫助和刺激自己了,便也看不起這個後進者了。幸好,許壽裳和魯迅之間好像沒有出現這樣的情況。

1909年,魯迅來到杭州,在許壽裳擔任教務長的省兩級師範學堂任教,魯迅教生物並兼當時的日籍教師的翻譯。一開始那算是一段愜意的日子,他們這個學校的教師中,大約留日回來的就占了四分之一。不過魯迅先生在求職上也有一個硬傷,即他的留日沒有取得正式的文憑,拿到的僅是兩張證明,一是弘文學院日語學習證明,二是仙台學醫二年的證明。要知道文憑在任何時候都是管用的,盡管這樣,能夠跟同學和同鄉又是朋友的許壽裳在一起工作,那還算是愉快的吧。不過因為發生了“木瓜之役”,校長夏震武和許壽裳發生了衝突,魯迅等一撥二十幾個教師堅決地站在許壽裳這一邊,他們抗議他們辭職,最後驅逐了夏校長,但夏的勢力在杭州仍有影響,所以後來他們抗議的這一撥人也就紛紛辭職不幹了。

從杭州辭職後,魯迅回到紹興,任教於紹興府中學堂,當了博物教員。注意,魯迅在中學裏都沒教過“主課”,不像後來在大學,可見中學比大學要難混多了。紹興比起杭州,自然閉塞多了,更何況到了家裏還有一個不同房的妻子,魯迅的苦悶從他給許壽裳的信中時時可見到——“仆荒落殆盡,手不觸書,惟搜采植物,不殊曩日,又翻類書,彙集古逸數種,此非求學,以代醇酒婦人者也。”把古書當作美酒和美婦,可見魯迅當時之騷悶。後來辛亥革命爆發,王金發在越當政,魯迅做了短暫的校長,後來魯迅看到形勢不妙,便也一走了之。

就在這一走之前,魯迅還是向許壽裳大倒苦水並要求代為找工作——

“越中棘地不可居,徜得北行,意當較善乎?”

“今年下半年,尚希隨意為仆留意也。”

“仆頗欲在它處得一地位,雖遠無害,有機會時,尚希代為圖之。”

…………

按照魯迅的性格,大概也隻有當著許壽裳,他才會如此求情。因為他還曾經講,這個事情不能讓蔡穀青知道,穀青者,蔡元培之堂弟也,同是留日的同鄉,後者曾任中國銀行杭州分行行長,是杭州的社會名流。據說魯迅和他也算是好朋友,但就是怕人知道自己落魄的樣子。

多年之後,許壽裳在回憶文章中說到他向蔡元培舉薦魯迅的具體情況——

我被蔡先生邀請至南京幫忙,草擬各種規章,日不暇給,乘間向蔡先生舉薦魯迅。蔡說:“我久慕其名,正擬馳函延請,現在就托先生——蔡先生對我,每直稱先生——代函敦勸,早日來京。”我即連寫兩封信給魯迅,說蔡元培殷勤延攬之意。

你看,殷勤延攬之意,話都說得很好聽的。特別是蔡元培先生,不是說我給你飯碗,而是我仰慕你已經很久了,你能來我部工作,那是給我麵子——我想許壽裳如此的轉述,魯迅聽了也一定會高興的。

所以如果我們把蔡元培當作紹興幫的幫主的話,許壽裳好比是人事部長了。當然,就他們個人性情而言,同是越人的他們相距甚遠,但好在蔡元培是兼容並蓄之人,如果說蔡先生有點像老好人,那麼許壽裳就是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