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遇見姚遠,是在階梯教室上公共課的時候,他就坐在我旁邊的位置上,戴著外套上連著的帽子,裏麵是大大的黑色耳機,搖滾樂聽到死,那個講文學概論的老頭也不會知道。課上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把頭伸過來和我說話,因為戴著耳機,所以聲音特別大,他說:“美女,幫哥們一個忙,老頭子過來的話,叫我一下。”想不到那個老頭子居然回頭說:“這位同學,我不過去。”班上的同學都哄笑起來。他聽不見老師說話,所以一臉迷茫地看著我,我也看著他,覺得他還蠻可愛的!
第二次見他,在零點Disco,那天我生日,和宿舍的一幫妖精們在小餐廳酒足飯飽之後,直接弄兩輛出租車就呼嘯著奔Disco去了,一堆人擠在一塊兒群魔亂舞,我和一小姐妹大概被酒精嗆壞腦子了,幹脆爬到黑色的大音響上,扭得花枝亂顫,春滿乾坤,一幫子穿得五彩繽紛的小流氓一下子嗡上來,圍著音響跳得熱血沸騰。
一個男的還伸手來拉我,我一抬我尖尖的阿裏巴巴鞋,就把我36的腳踹在了他42的臉上,他和他的朋友一下子全圍上來,我們宿舍的那幫妖精們也全都圍上來,兩幫人踩著彈簧地板,跌跌撞撞的撕打在一起。
我就在這時候看見姚遠了,我一邊死命的楸著一男的頭發不放,一邊大聲衝姚遠喊,音樂太大聲了,他根本就聽不見,自顧自的跳舞,連熱鬧也不看一下,我一邊扭打著,一邊往那邊靠,隻是兩步的距離,可我卻費了半天勁,臉上又中了兩拳,才靠近他身邊,我說,哥們兒,我是你學妹,快幫忙啊!他停下搖得跟倫敦大笨鍾似的腦袋看了我半天,才“哦”了一聲,估計那時候我已經被打得連我媽都不認識我了,等他反應過來,楸著那家夥,拳頭還沒落下來,保安就過來了,結果連他一塊給抓派出所了,關了一夜,直到淩晨四點才把我們放出來,天已經蒙蒙地亮了,初春清早樹葉上的露珠滴到脖子裏,冰冰涼涼的,抬頭,刺槐花一串一串的都開了,淡淡的清香。
2.
隔一天在階梯教室遇見他,我問他叫什麼名字。他說他叫姚遠。他說:“你乖得連公共課都一節不拉,還跑去Disco打架?”
“是啊,我無聊嘛。”
“那你為什麼不找點事做?”
“我找啦,我來上公共課。”
說著說著,他又把耳機拿出來了,塞在外套連著的帽子裏,想了想說:“幫我盯著點那老頭。”
我把他的耳機摘下來自己戴上,挺老的一首歌,老得我都沒聽過,不過挺好聽的。他告訴我,是葉倩文的,《愛的可能》:你會哭會笑會愛會傷神,你會不會敲我的門……
那天的公共課我一直在聽那首歌,聽得特別傷感,他把她的外套脫下來給我穿上,有大大的帽子可以遮住耳機,課上到一半的時候,我突然想問他這個星期還去不去Disco,我一開口,他便拚命朝我做鬼臉,使眼色,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我這才想起來,我戴著耳機,聲音一定很大,我嚇得把腦袋鑽到桌子底下,於是那以後,他就開始叫我駝鳥,自欺欺人。
3.
到了周末,姚遠帶我去跳舞。那一天又遇見了上次那幫人,看見我們,就全衝過來把我們圍在中間,看得出來,他們是有準備的,應該是找我們幾天了,姚遠把我圈在懷裏,擺出一種保護的姿態,但我感覺到他的手臂在我的腰間微微的顫抖。
那天被我踢的人也在中間,臉上貼了一塊白紗布,他衝到最前麵,對著我的臉就是一拳,姚遠也衝上去打他,卻被一幫人掀倒在地,壓在彈簧地板上用腳亂踹,在混亂中我感覺到我左臉被什麼東西劃了一下,先是很冰涼,跟著就熱辣辣的,應該是刀鋒。
姚遠躺在地板上一直看著我,看見我臉上的血,憤怒得臉都扭曲變形了,他喊了一句不知道什麼東西,好象是我的名字吧,又好象是喊的鴕鳥,然後抱著一個人的腳,把他翻倒在地,搶過他手裏的雙截棍,一個鯉魚打挺,把雙截棍舞得虎虎生風,配著Disco震耳欲聾的舞曲,酷得跟周傑倫似的,一幫人紛紛往後退,姚遠一把抓著我說,跑吧?我點點頭,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