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由校之外,魏四的生命中又出現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姓客。
客氏,是朱由校的奶媽,她的發跡也頗有傳奇性。當年,朱由校剛剛出生,不肯吃奶。大小太監們急得團團轉,滿京城尋找哺乳期的婦女,拿過來一個個試。客氏就在這種“海選”之中被胡亂拉進宮來。
說來也怪,朱由校誰也不認,偏偏認這位客氏。他乖乖躺在客氏的懷裏吃奶,這一吃就是好幾年。
按理來講,孩子斷奶之後,就與奶媽沒有什麼關係了。但是朱由校不一樣,十幾歲的時候還纏著客氏。
客氏入宮的第二年,就死了丈夫。當時客氏才十多歲,難耐床笫寂寞。古代有一種現象:宮女與太監之間結成互相撫慰的性夥伴關係,叫作“對食”。客氏對食的對象,原本是一個叫魏朝的太監。但是客氏的性欲無法滿足,於是又偷偷勾搭上了魏四。
魏四努力地工作著,認認真真地陪好朱由校,不時與客氏偷偷在一起快活一下。直到五十三歲那年,頭發斑白。按照當時人的平均壽命來看,魏四已經到了該養老的年紀了,人生卻看不到半點轉機。
這時,離魏四生命的終點,已經隻剩下七年。“八千女鬼亂朝綱”的預言,即將被完全否定。
接下來的劇情,可以用一句“峰回路轉”來形容。在位四十八年的萬曆皇帝駕崩,臨死之前冊命朱由校為皇太孫。朱由校的老爹即位,是為明光宗!
一夜之間,魏四就成為了皇太孫的仆人。
更加神奇的是,明光宗即位一年就死了,皇太孫朱由校即位為帝,是為天啟皇帝。昨天還拖著鼻涕摟著魏四的朱由校,今天就成為了明朝的皇帝、帝國的權力至尊!
魏四簡直像在做夢一般。
好夢開始了,惡夢也驚醒了。這一天,魏四正在跟客氏親熱,魏朝突然闖了進來,把二人捉奸在床。兩個情敵吵得不可開交,驚動了皇帝。
朱由校才不管你們兩個太監誰對誰錯,他隻問客氏的意見:“客媽媽,你選誰?”
魏朝和魏四膽戰心驚地看著客氏,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他們知道,客氏的選擇,將決定他們今後的命運。
客氏抬起手指,毫不猶豫指向了--魏四!
魏四與魏朝,同樣是姓魏的太監,從此命運判若雲泥。客氏是皇帝最親近、最信任的人,魏四得到客氏的擁護,自然也成為太監中的第一號人物!
天啟皇帝是個很別致的皇帝,他最喜好的不是做皇帝這份最尊貴的職業,而是玩木匠活兒。他每當坐朝聽政之時,就渾身不自在,極度煎熬;而每當投身木匠的事業,就如魚得水,無比暢快。於是,他提拔魏四為司禮監秉筆,替他處理奏章。
為一個對政治沒有絲毫興趣的天子秉筆,就意味著掌握了帝國的最高權力。魏四得意之下,改名魏忠賢。
司禮監秉筆,最起碼有一個基本的條件:識文認字。魏忠賢從小就沒讀過書,目不識丁,怎麼辦?他絲毫不怯場,自有一套辦法:他找人給他把奏折中的文言文翻譯成淺白好懂的白話,然後發號施令,再命人把他說的大白話翻譯成文言文,批在奏章上麵。
魏忠賢每天一大清早就開始聽人解說奏章,一一批閱,一直工作到晚上才休息。他認真負責,勤勤懇懇,比明朝絕大多數的皇帝還要努力勤政。他既嚐到了發號施令,將天下大權掌握在手的無上快感,更立下誌向要把大明朝治理得井井有條。
但是,處理政務是一項技術活,不是魏忠賢這樣一個沒有絲毫行政經驗的文盲所能夠順利做好的。
朝廷之上,一股反對魏忠賢的勢力正在悄悄集結。他們,在曆史上有個響亮的名字:東林黨。
東林黨人對魏忠賢的反感,不完全是因為魏忠賢的能力,而在於他的身份--太監。曆朝曆代,太監專政,都會遭到士大夫的激烈抨擊。而本朝太祖朱元璋曾經立下過規矩:嚴禁太監識字、幹政!
雖然祖訓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被破壞掉了,但是東林黨人仍然開始攻擊魏忠賢,最早發難的是新科狀元文震孟。
文震孟的奏折指出:皇帝雖然每天按時上下班,但不過是個牽線木偶而已。在背後掌握政局之人,乃是太監魏忠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