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縱橫捭闔並六國——秦始皇
秦始皇帝，是秦莊襄王的兒子。莊襄王在趙國為秦國人質時，見呂不韋的姬妾，很喜歡，就娶了她，生了始皇。始皇於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於邯鄲。待到出生後，取名為政，姓趙氏。十三歲，莊襄王死了，政繼位為秦王。當時，秦國已經兼並了巴、蜀、漢中，越過宛占有了郢，設置了南郡；往北取得了上郡以東，占有了河東、太原、上黨郡；東邊到達滎陽，消滅了西周、東周，設置了三川郡。呂不韋做丞相，封邑十萬戶，號為文信侯。招攬賓客遊士，意欲吞並天下。李斯為舍人，蒙驁、王、公等為將軍。秦王年幼，即位初期，國家政事交由大臣處理。
秦元政元年，晉陽反叛，將軍蒙驁平定了叛亂。二年，公率軍攻打卷邑，殺死了三萬人。三年，蒙驁攻打韓國，奪取了城邑十三個。王死了。十月，將軍蒙驁攻打魏國的邑、有詭。當年糧食大歉收。四年，攻克邑、有詭。三月，撤回了軍隊。秦國的人質從趙國返回，趙國太子離開秦國回國。十月庚寅，蝗蟲從東方飛來，庶蔽了天空。天下瘟疾。百姓繳納一千石粟米拜爵一級。五年，將軍蒙驁進攻魏國，用武力攻克酸棗、燕邑、虛邑、長平、雍丘、山陽城，共奪取了二十個城邑，開始設置東郡。冬天打雷。
六年，韓國、魏國、趙國、衛國、楚國一起進攻秦國，奪取了壽陵。秦國出兵，五國的軍隊撤了回來。秦國攻克衛國，進逼東郡，衛君角率領他的支屬遷居野王，憑籍山險保衛魏國境內的河內地區。七年，彗星先出現在東方，又出現在北方，五月出現在西方。將軍蒙驁死了。是因為攻打龍邑、孤邑、慶都，又回軍攻打汲邑（而死去的）。彗星又在西方出現了十六天。夏太後死。八年，秦王的弟弟長安君成率領軍隊攻打趙國，舉兵反叛，亡於屯留，他的軍吏都被斬首處死，把屯留民眾遷徙到臨洮。將軍壁死了，士卒屯留人蒲反叛，斬戮他的屍體。河魚被大量衝到平地上，秦國人輕車重馬地到東邊來就地食用。嫪封為長信侯。賜給他山陽地區，讓他居住。宮室、車馬、衣服、苑囿、遊獵對嫪一律不加限製。事無大小都由嫪決斷。又把河西、太原郡改為嫪的封國。
九年，彗星出現，有時光芒滿天。攻打魏國的垣邑、蒲陽。四月，秦王住宿在雍地。己酉，秦王舉行寇禮，佩帶寶劍。長信侯嫪作亂陰謀被發覺了，就詐用秦王印信和太後印信調動縣邑的軍隊和警衛士卒、國家騎兵、戎翟首領、舍人，打算進攻蘄年宮，發動叛亂。秦王聞知，派相國昌平君、昌文君調遣士卒，進攻嫪。在鹹陽交戰，殺死了數百人，（斬首有功的人）都得到了爵位，宦者參加戰鬥的，也得到一級爵位。嫪等人戰敗逃跑了。秦王就在全國下令：有活捉的，賞錢一百萬；殺死嫪的，賞錢五十萬。全部抓獲了嫪等人。衛尉竭、內史肆、佐弋竭、中大夫令齊等二十人都被斬首懸掛。又把他們五馬分屍，巡行示眾，夷滅了他們的宗族。嫪的舍人，罪輕的服刑三年。削除爵位遷徙蜀地的有四千多家，居住在房陵。這個月天寒地凍，有被凍死的。楊端和攻打衍氏。彗星出現在西方，又出現在北方，跟隨北鬥向南移動了八十天。
十年，相國呂不韋由於嫪的牽連，免去了相國職務。桓為將軍。齊國、趙國的使者來了，擺酒設筵。齊國人茅焦上諫秦王說：“秦國正在打算經營天以，並以之為己任，而大王有遷徙母太後的名聲，恐怕各國諸侯聽到這件事，由此引起背叛秦國。”秦王就去雍地迎接太後，回到鹹陽，又重新居住在甘泉宮。
秦王大規模地進行搜索，驅逐諸侯國賓客。李斯勸阻，秦王就廢除了驅逐賓客的命令。他乘機建議秦王，首先攻取韓國，使其他諸侯國感到恐懼。於是秦王派李斯攻打韓國。韓王很憂慮，和韓非商量削弱秦國的力量。大梁人尉繚來到秦國，勸告秦王說：“以秦國的強大力量，（與諸侯相比）諸侯就像一個郡縣的君主，但是我擔心諸侯聯合起來，聲色不露，出其不意地攻打秦國，這就是智伯、夫差、王所以滅亡的原因。希望大王不要吝惜財物，賄賂他們有權勢的大臣，破壞他們的計劃，失去的不過三十萬斤黃金，而諸侯則可以全部消滅。”秦王聽從了他的建議，每次都以平等的禮節接見尉繚，衣服、飲食也與尉繚一樣。尉繚說：“秦王，高鼻梁，細長的眼睛，鷙鳥一樣的胸膛，豺狼一樣的聲音，刻薄寡恩，心如虎狼，處於窮困時容易謙卑下人，得誌時也容易吞噬人。我是一個平民百姓，然而接見我時，常常甘居我下。如果秦王得誌於天下，天下人都要成為他的俘虜了。不能和他長期相處。”尉繚就逃走了。秦王發覺了，堅決地挽留他，讓他做秦國國尉，終於接受。而這時李斯主持朝政。
十一年，王翦、桓、楊端和攻打鄴邑，奪取了九個城邑。王翦攻打閼與、陽，把全部士卒合並成一支軍隊。王翦統率全軍，過了十八天，遣返軍隊中鬥食以下的無功人員，十人中推選二人從軍，攻下鄴邑、陽，是桓領兵攻克的。
十二年，文信侯呂不韋死，偷偷地埋葬了他的屍體。呂不韋的舍人，來哭吊的，如果是晉人就驅逐出境；如果是秦人，俸祿在六百石以上的削除爵位，遷離舊居，五百石以下沒有來哭吊的，也遷離舊居，不削除爵位。自此，治理國家政事，像嫪、呂不韋一樣為逆不道的，抄沒他的全家，按照這個樣子處理。秋天，嫪的舍人應該遷徙蜀而予以敕免赦免。當時，天下大旱，從六月到八月才下雨。
十三年，桓攻打趙國的平陽，殺死了趙國將領扈輒，斬首十萬。趙王逃往河南。正月，彗星出現在東方。十月，桓攻打趙國。十四年，在平陽進攻趙國軍隊，奪取了宜安，打垮了趙國軍隊，殺死了它的將軍。桓平定了平陽、武城。韓非出使秦國，秦國采納李斯的計策，留韓非在秦國，韓非死在雲陽。韓王請求作為秦國的臣屬。十五年，秦國大舉出兵，一支軍隊到達鄴邑，一支軍隊到達太原，攻下了狼孟。有地震發生。十六年九月，派兵接收韓國南陽地區，騰暫時代理郡守。開始下令男女登記年齡。魏國向秦國獻納土地。秦國設置麗邑。十七年，內史騰攻打韓國，抓獲了韓王安，兼並了全部韓國領土，把它的領土設置了一個郡，命名為潁川。發生地震。華陽太後死了。民間百姓出現嚴重的饑餓。十八年，大舉出兵進攻趙國，王翦統率上地士卒，攻下井陘。楊端和統率河內士卒，羌率軍攻打趙國，楊端和圍攻邯鄲城。十九年，王翦、羌全部攻占和平定了趙國東陽地區，抓獲了趙王。率兵準備攻燕，軍隊駐紮在中山。秦王來到邯鄲，凡是他生活在趙國時曾與母親有家仇的，全部坑殺。秦王返回秦國，是從太原、上郡回來的。始皇帝的母親皇太後去世。趙國公子嘉帶領他的宗族幾百人前往代地，自立為代王，向東與燕國的軍隊聯合起來，駐紮上穀。這一年發生嚴重饑荒。
二十年，燕國太子丹擔憂秦國的軍隊來到燕國，心裏慌恐不安，派遣荊軻刺秦王。秦王察覺了。肢解了荊軻巡行示眾，派王翦、辛勝進攻燕國。燕國、代國出兵攻擊秦國軍隊，秦國軍隊在易水西邊打敗了燕國軍隊。二十一年，王賁進攻荊地。調遣更多的士卒前往王翦軍隊，於是打垮了燕太子的軍隊，攻下燕國的薊城，得到了太子丹的首級。燕王向東聚集遼東兵力，在那裏稱王。王翦推托有病，告老還鄉。新鄭反叛。昌平君遷徙到郢地。下大雪，雪有二尺五寸深。二十二年，王賁進攻魏國，挖溝引河水淹灌大梁，大梁城牆毀壞，魏王請求投降，秦國占領了全部魏國領土。二十三年，秦王又征召王翦，堅持要起用他，派他率軍攻打荊國。攻下陳地以南至平輿一帶，俘虜了荊王。秦王巡遊到達郢陳。荊將項燕立昌平君為荊王，在淮水南邊起兵反秦。二十四年，王翦、蒙武進攻荊地，打敗了荊軍，昌平君戰死，項燕也就自殺了。二十五年，大舉出兵，派王賁為將，率軍進攻燕國遼東地區，抓獲了燕王喜。回軍攻伐代國，俘虜了代王嘉。王翦平定了荊國江南地區；降服了越君，設置會稽郡。五月，天下歡聚宴飲。二十六年，齊王建和齊相後勝調遣軍隊防守西部邊界，不與秦國來往。秦國派將軍王賁從燕國南下進攻齊國，俘虜了齊王建。
秦國剛剛兼並天下，下令丞相、禦史說：“前些時候韓王交出上地，奉獻國王的印章，請求成為藩臣。不久背約，與趙國、魏國聯合起來背叛秦國，所以我興兵討伐，俘虜了韓國的國王。我認為這是件好事，大概可以偃兵息革了。趙王派他的丞相李牧來簽訂盟約，所以送回了他的作人質的兒子。不久趙國背叛了盟約，在我國太原起兵反抗，所以我興兵討伐，抓獲了它的國王。趙國公子嘉自立為代王，所以我又發兵消滅了他。魏王最初說定臣服秦國，不久與韓國、趙國陰謀襲擊秦國，秦國吏卒前往討伐，摧毀了魏國。荊國獻納青陽以西的土地，不久違背約定，進攻我國南郡，所以我發兵討伐，捕獲了荊國國王，平定了荊地。燕王頭昏腦亂，他的太子丹暗中指使荊軻做賊，秦國吏卒前去討伐，滅亡了他的國家。齊王采用後勝的計策，不讓秦國使者進入齊國，打算興兵作亂，我派吏卒去討伐，俘虜了齊國國王，平定了齊地。我微不足道，發兵誅暴討亂，靠著祖先宗廟的威靈，六國國王已各服其罪，天下完全平定了，現在不改換名字，就不能頌揚建立的功業，流傳後世。希望議論一下帝王的稱號。”丞相王綰、禦史大夫馮劫、廷尉李斯等都說：“過去五帝管轄千裏見方的地區，在這個地區之外的侯服、夷服，有的諸侯朝貢，有的諸侯不朝貢，天子不能控製。現在陛下調遣義軍，誅暴討賊，平定天下，四海之內，設置郡縣，統一法令，這是從上古以來所沒有過的，五帝也望塵莫及。我們謹慎地和博士討論，都說：‘古代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高貴。’我們冒著死罪獻上尊號，王稱為‘泰皇’。天子之命稱為‘製’，天子之令稱為‘詔’，天子自稱叫‘朕’。”秦王說：“去掉‘泰’字，留下‘皇’字，采用上古表示地位稱號的‘帝’字，叫作‘皇帝’。其他按照議定的意見。”下達製命說：“可以。”追尊莊襄王為太上皇。皇帝下達製命說：“我聽說遠古有稱號，沒有諡號，中古有稱號，死後根據生前行跡確定諡號。這樣做，就是兒子議論父親，臣子議論君主，意義微小，我不采取這種做法。自此，廢除諡法。我是始皇帝。子孫後代用數計算，從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襲無窮。”
始皇根據五德終始的嬗遞次序進行推演，認為周朝得到了火德，秦朝代替周朝的火德，遵循五行相勝的法則，現在是水德的開端。改變一年的首月，十月初一君臣入朝慶賀。衣服、旄旌、節旗都崇尚黑色。數目用六作標準，符、法冠都六寸，輿車寬六尺，六尺為步，駕車用六匹馬。把河改名德水，作為水德的開始。為政強硬果決，暴戾苛細，事情都依法決斷，刻薄嚴峻，沒有仁愛恩德，沒有溫情道義，認為如此才符合五德演變的原則。於是急迫地加強法製，囚禁時間已經很長的罪犯也不赦免。
丞相王綰等建議說：“各國諸侯剛被消滅，燕、齊、荊地遼遠，不在那裏立王，就沒有人來安定燕、齊、荊。請把皇帝的幾個兒子立為王，希望得到皇帝的讚成。”始皇把王綰等人的建議交給群臣討論，群臣都認為很適宜。廷尉李斯建議說：“周文王、周武王所封立的同姓子弟很多，然而後來族屬疏遠，互相攻擊，如同仇敵，諸侯交相討伐，周天子不能控製。現在依靠陛下的神靈統一了天下，都劃分成為郡縣，皇帝的子弟和功臣，都用國家的賦稅重加賞賜，（這種局麵，）很容易治理。天下沒有二心，這就是國家安定的方法。封立諸侯是不適宜的。”始皇說：“天下苦於無休止的戰爭，是因為有諸侯王的緣故。依靠宗廟之靈，剛剛平定了天下，再去建立諸侯國，這是自我樹敵，而要求得安寧，豈不是很困難的嗎！廷尉的建議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