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的病假在那兩個男人深夜的探訪中結束。
這些日子以來,她第一次走出家門。而曾經那個每天早上必然站在她家門前的熟悉身影卻是已然不在了。
又或者其實是在的,隻是她看不見罷了。
就是這樣,開始全新的的生活,她這樣告訴自己。
可這終究是她自己的想法,當推開教室大門的那一瞬間,所有所謂的重新開始都成了廢話。
角落裏,他穿著白色的羊絨衫,牛仔褲,匡威鞋,頭發亂亂的,隔著老遠,仿佛就可以嗅到他身體的清爽幹燥的香氣。
門推開,幾近所有人都望向自己,唯獨他低著頭,深埋著頭,眼角的餘光卻不自主地撇過來。
瑾瑜不知道心頭是什麼滋味,她可是和一個怪物在相處啊。
“歡迎瑾瑜同學病愈回到學校。”麥教授照例客氣一翻道。
瑾瑜沒有搭理他,自顧坐到那個自己熟悉的位置上。
會沒事的,他承諾過不再糾纏自己,瑾瑜這樣安慰著自己。
“後天咱們將進行攝影的實地練習采風課。”麥教授繼續說道:“就是在咱們的密林裏,主題是月光下的密林,當然之所以臨時有這個決定的原因是難得的天象血月將會在那天晚上出現,可以說是出好照片的絕佳機會,大家一定要把握。”
提及血月,司浩宇的身體驟然一緊,那雙血瞳頓時淩厲起來。
血月之夜將至,找到那個魔族聖女的女孩,然後離開,這裏的一切就都結束了,他就在特不必為了這個放不下的女人而煩憂了。
即便這樣想著,他的目光還是落在了瑾瑜身上。
那個坐在前麵的她背對著自己,他自己便可以肆無忌憚地一整節課都望著她的背影。
溫存似乎猶在,隻是看著她的背影就覺得甚是滿足和歡喜,而這種感覺,難道就真的隻是因為簡單的相似嗎?
下課的鈴聲隻剛剛響起,瑾瑜就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裏,卻不知道那個自己想要躲避不見得人同樣急迫,窄窄的門,她不知道撞在什麼地方,猛地摔下去,他抬手攔住她纖細的腰身。
瑾瑜的手不受控製地環上他健碩肌肉線條清晰的胳膊。
一直試圖躲閃的兩雙眼睛,終究是要望向一起。
她的腰好軟,那種溫柔是他幾百年再也沒有遇到過的。
一瞬間,世界仿佛靜止了下來,隻有他們。
那雙血紅色的眸子仿佛是要將自己整個吸進去一樣,瑾瑜的眼前忽而閃回起那天的樣子,那些血管遍布在他這張英俊的臉上,獠牙,血液,猩紅。
不知怎麼的,她就那樣抬起手來,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讓自己的身體脫離他的保護,倒下去。
瑾瑜倒在地上,眾人圍上來,卻將他擋在人群之後,瑾瑜根本不在意自己後背的疼痛,她望著那個不斷被人群推到後麵的男人,他太高了,以至於人群再擁擠,瑾瑜依舊看得到他那張憂傷的臉。
每一條硬朗的輪廓都看得清楚。
那雙紅色的眸子裏映出些痛苦與疑惑,他低了低頭,消失在人群之後,隻留下清晰可嗅的落寞氣息。
“就是今夜了。”密林深處,青墨站在石頭之上,抬頭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微微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生死有命,司浩宇,我絕不能讓你死。”
“今天晚上的攝影采風你小心點。”洛致遠試圖把做好的便當塞進瑾瑜的包裏。
瑾瑜沒有理會洛致遠,自顧自拿起包,背著那台母親留下來的相機轉身走出家門。
“嘿。”風燁遠遠地站在瑾瑜家門外的樹林前頭,包背在身上。
瑾瑜一出門就碰上他那一雙明黃色中帶著淡淡憂傷的眸子,而這簡短的碰觸也隻是一瞬罷了,不到一秒鍾的,瑾瑜就默然轉身徑直走開,不是她多麼痛恨風燁,隻是當你身處在一個孤獨的世界之中的時候,你所想真正擁有的隻是一段可以寄托所有的依靠,而這份依靠,在曾經的瑾瑜眼中就是風燁。
但是這份信任在這一刻徹底淪喪,灰飛煙滅,如果一個和你從小長到大的朋友都有事情瞞著你,而這一瞞就是十幾年,換做任何人都沒有足夠的力量能夠承受得住這一切。何況瑾瑜。
她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最孤獨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