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我幾乎在這份親昵曖昧中睡著,卻猛然驚覺他從我身上翻下。他聲音低低地,幾乎讓我誤以為是錯覺,他說:“你可曾愛過我?可曾愛過我?”
那感覺仿佛混沌的天地間就隻剩他,孤零零地,無助無求,隻有悲傷,滿心滿身的悲傷!
心驟然一緊,心疼的感覺那麼清晰,時至今日我還記憶猶新。我跳起身,從後摟住他,什麼都沒想,隻想和他說,你還有我,還有我,即使全世界都拋棄你,你還有我!可是,楊穎啊,你能拿什麼陪伴他?拿什麼陪伴他?所以我隻能一遍遍重複著,重複著從始至今都不曾改變過的那份堅定,“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可方澤卻扒開我的手,轉過身,異常憂傷地望著我,告訴我,“你愛的不是我,你不愛我,你愛的是藍影的阿澤,你心中所想所愛的阿澤!你懂不懂?”
一時間我啞口無言,愣住。有那麼一瞬我竟覺得我真的不認識他,不熟悉他,誠如他所說的他不是藍影的阿澤,我心中所想所愛的阿澤!
但,不是又如何,隻要是他,就是我愛的,一直心心念念所愛的,我說:“好!我不愛他,不愛藍影的阿澤,不愛我心中所想所愛的阿澤,隻愛你,隻愛一個讓我喊他‘喂’的阿澤!”
我不想的,不想說、不能說的,克製了那麼久,壓抑了那麼久,如今卻還是說了……
我無法忽視他失魂落魄的茫然無助的模樣……
我癡想,也許他永遠忘不掉我了,我,已經成為了他生命裏的一部分!
隻可惜,癡想終究隻是癡想。他推開我,那麼生疏而緊張,“對不起!”
那三個字如同三根鋼針,嗖一聲就刺進了我的心髒,疼得讓我溢出眼淚!
我的阿澤,你可知道,我寧願你發怒的問我為什麼不問你,為什麼不問你,也不願意你對我說我三個字……對不起!
我的阿澤,你可知道,對不起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真的有對不起我!難道說前一秒的溫存原來隻是你補償下一秒虧欠的方式?!
我的阿澤啊,你怎可以對我殘忍如斯?
你又可知道,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曾後悔愛上了你!
古雲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不是君子,可是我有,但現在,一切真的懸於一線,我不確定了,我可能真的灑脫抽身?我可能真的微笑離去?我可能眼看著他們執子之手?
我不想,不能!可,隻是我的不想不能又能怎樣?我唯一想做的、唯一想說的就是,“我愛你,隻愛你……”
我說完就看見方澤眼裏有了一種死灰複燃般的跳躍火苗,他極輕聲極小心地,仿佛怕打破我們之間這一點點的難得的靜謐,“你為什麼就不問?”
不知為何他那兩句話讓我聽來竟有了種如釋負重的味道,我的心也終於跟著有了點溫度,重新緩緩跳躍,也因此我忽略了他的‘對不起’三個字。
我突然又想起了之前他抱著她躲避過往車輛的一幕,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他得不到我的回應,失望理所當然。擦肩而過時,我聽到他自嘲說:“同事,我們是同事,隻是同事。”
而我,心中一陣酸楚,看著他走向臥室的身影隻想問一句:方澤,你有沒有想過,緊急關頭為何不先保護離自己最近得那個小孩,而選擇了危險係數最小的她?
4月8號,我一生中做夢也不願想到的日子。
那天,早餐過後,方澤拿著公文包出門,我跟到門口,他一邊換鞋一邊說:“晚上我回來吃飯。”
我笑,嗯了一聲,如往常一樣。
我們的相處表麵似乎恢複了往昔,可誰都知道,那是彼此捧著心戰戰兢兢維護出來的,就像他再也不提那件事,就像我再也不說那一天。
他忽然有些反常,從昨晚開始,老是一副欲語還休模樣。看來終是忍不住了,對我補了一句:“今天……哪都別去,行嗎?”他看似無意,實則有心。
我一愣,不解,卻笑笑說:“好。”
其實隻要是他想的,我做什麼都願意。
他心情似乎好了點,走出門,才兩步卻是又回過頭,不放心,“誰讓你出門都別去,行嗎?”
我依舊笑,打趣:“你呢?”
“我什麼?”
“你讓我出門啊。”我笑。“也不出去嗎?”
他緊張的神情顯然輕鬆了許多,跟著笑出聲,“貧嘴!”
“好了,你上班快遲到了,快走吧。”我伸手將他的衣領弄好,然後他一股風似的離去。
我有想方澤出門前的叮囑,也有仔細揣摩,我不知道他那個‘誰’指的究竟是誰,可我知道他一定不行讓我見到那個人!
我苦思冥想,答案依舊無從知曉。
但是我想,隻要方澤不願意我見、不願意我接近的,那我就一定不見不接近。可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不願讓我見的,不要我接近的居然是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