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皇家園林中,極少出現規則式的成行成排、株距行距相等的綠化配置,要有也是用在壇廟園林的大片對稱於軸線兩側的綠地之中。典型的園囿,在政治活動的殿堂前麵,也有類似的布局出現,都不對這些以鬆柏為主的樹木進行強製的統一造型修剪,而是任其枝幹的生長發展,年代愈久,姿態愈奇古紛披,揖讓欹偃有致,但能辨識出初始種植時規則關係。現在,隻要到天壇和中山公園的社稷壇等壇廟一看便知。而頤和園、避暑山莊內的外朝庭院,也能體現這種種植的風格。在歐洲的皇家園林中,這種規則的、經過造型修剪的樹木和綠籬隨處可見。至今我們所見到的圓明園的銅版畫中的西洋樓景區,被修剪成塔形而且分出層次來的柏樹,對稱植立在主體建築的兩側,典型地反映了這種對種植設計的審美觀念。
20世紀90年代末,我們在與巴黎園林主管部門的一次專業交流中,得知凡爾賽宮內的某些樹木,要四十年定期更新一次,以取得樹木與建築之間的比例,保持初始階段的協調。這和中國園林中“名園易得,古樹難求”的箴條,正好相左。四十年,物是人非,時間不能算短,對於樹木來講,也是不短的生長周期。據說,巴黎園林當局在執行這一規定時,也產生了阻力,居住在凡爾賽宮附近的士紳們,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導致更新伐植不得不在夜間進行。
山、水、樹木是自然界的物質,被引用在人工的園林之中,成為其不可缺少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是園林區別於其他主題建築物、建築群的主要標誌;而園林中的成景因素和造景手法,往往被運用在城市建設的方方麵麵,園林的風格,往往要影響到城市的風情和麵貌。園林這種東西方的差異,是東西方文化差異的一個重要體現,隨著東西方文化交流的頻繁與深入,這種差異不斷走向接近。但曆史古典園林,特別是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和列入各級重點保護的園林以及曆史文化名城街區等的這些差異,恰恰是它們價值的所在,是重點保護和維持的對象。同屬世界遺產的頤和園和凡爾賽宮,經常被相提並論,正是它們有許多相同的地方,又有著許多不同的地方。
要窮本追源這些差異所產生的根本原因,就要追溯到東西方文化產生發展的過程。其實,概括地講,還是自然觀的差異。對自然的認識、人與自然的關係、順應自然與改造自然,這裏麵既有認識的差異,也有方法的差異。同時,不可忽略自然物質基礎所產生的影響,拋開地勢、氣候、土壤、植物品類不說,單說被運用在中國園林中的太湖石,就是在中國國內,也推崇江蘇太湖洞庭西山的出產,在當時的運輸條件下,很難出現在西方的園林之中。應該說,同是皇家園林,同是產生在封建君主製的曆史時期,中國和法國皇室的禮製、禮儀和形式都存在很大的差異,這種差異,也不可避免地在宮殿的主體建築布局和細節中強烈地體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