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未曾有絲毫停歇。

眨眼,再眨眼,眨眼之間,我已經成了弱冠少年,登基為帝。

母後殉了父皇,我在這世上,徹底無親無故,寂寥一人。

登上帝位的那一天,我下了一道甚至,冊封太子妃為欣貴妃,賜居頤欣宮,並且為狗蛋改名為念卿。

其實我很喜歡狗蛋這個名字,這名字是心肝起的,不記得是為了什麼事,心肝隨口一句“你以後就叫狗蛋好了”,狗蛋這個名字變跟了他整整十年。

人道時間是最好的傷藥,可心肝卻成為我心裏最深的一道傷口,血流不止,永遠沒有痊愈的那一天。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找尋心肝,我甚至從來沒有碰過那個我明媒正娶的女人。

可笑吧?我堂堂東黎太子、東黎皇帝,居然在為一個拚盡全力逃開我的女人守身!

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那時候欣貴妃還是太子妃,有一天,她喝了很多酒,跑到我麵前,紅著眼睛問我:“太子殿下,您知道臣妾的名字是什麼嗎?”

我一怔,不耐煩地瞪她一眼:“堂堂太子妃,居然喝成這副樣子,你們李家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太子妃潸然淚下,泣不成聲:“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臣妾叫青蕪,李青蕪。”

青蕪?還姓李?

我頓時怒了,叫什麼名字不好?非得跟李青梧同名同姓!心肝失蹤之後,青梧也走了,這些年來,青梧一直跟著白術,天涯海角地尋找心肝。

並且,就是因為阮郎歸下藥暗害青梧,嫁禍心肝,導致心肝被整個辛府上下責難,為此,心肝與白術徹底翻臉。

對於青梧,我是很感激的,一是因為她無意之間替我除去了白術這麼個強大的情敵,二是對於她對心肝的道義,我深為動容。

神思晃回來的時候,禦書房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欣貴妃欠著身子,維持著請安的姿勢。

“起來吧。”我歎口氣,十分無奈。

心心念念的人不知身在何方,不想看見的卻時時刻刻在這兒礙眼,真是夠了!

這些年來,李家的勢力越發龐大了,雖說不至於威脅到我,可李太傅身為三朝元老,又是我的授業恩師,我總歸得給他一個麵子。

欣貴妃這才盈盈起身,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怯怯地問道:“今夜十五月圓,皇上可會駕臨頤欣宮?”

我微微皺眉,下意識就要拒絕,可轉念一想,如今後宮之中,隻有欣貴妃一個女人,我若是連她那兒都不肯去,天下人肯定要懷疑我這個皇帝那方麵不行了,並且我成親多年無子嗣,萬一百姓們附會到一起,認定了我有隱疾,那可是不利於江山穩定的。

我淡聲應道:“嗯,朕處理完政務再過去。”

欣貴妃的神色驀地歡喜起來,眉眼彎成幾條弧線:“那臣妾這就回宮去準備著,皇上處理完政事就可以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