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人在江湖漂(1)(2 / 3)

我們知道,猶太人原來宗教信活動公共場所是聖殿和會堂,但在羅馬人的統治下,這一切都不存在了。這一時期,一些猶太學院出現在了猶太大地上,比如地中海沿岸的賈布奈猶太學院就是當時比較著名的學院之一。當時的學院與今天我們所就讀的學院不同,這裏並不教導物理、高數之類的自然科學,隻是拉比們傳播和研討教義的地方,所以準確地講,這些學院應該被稱為經學院。這些對公眾開放的學院替代了猶太人原來的聖殿和會堂,成為了當時指導人們生活規範和傳承宗教信仰的公開場所(日耳曼人撕碎羅馬帝國後出現在西歐的修道院,最初也曾發揮了類似的作用)。

拉比們的產生和猶太學院的建立,對猶太宗教和文化的傳承至關重要。在某種程度上說,猶太人此後生生不息的頑強生命力,與這些拉比們的鼓動和堅持是分不開的。而正是這些弱不禁風的知識分子,曆經多年,奉獻給了猶太人一部文化思想巨著《塔木德》。

我們已經知道,猶太人最初的律法隻有公元前5世紀形成的《托拉》,也就是《希伯來聖經》裏的摩西五經。有一種觀點認為,上帝在西奈山上給摩西口傳了兩個版本的托拉:一個是刻在石板上的成文《托拉》,另一個則是口傳的《托拉》。事實上,由於當時文字記載尚不普及,能夠讀書寫字的人屈指可數,所以即使對於成文《托拉》,也不得不由拉比采用口授的方法來傳播。但因立場和理解不同,對成文《托拉》的解釋肯定會出現不同。為此,正統的撒都該派祭司向來不承認口傳律法的合法性,尤其不承認法利賽派祭司對《托拉》的口頭解釋。

隨著猶太人流散世界各地,口傳律法的缺點越來越明顯,歧義也越來越多。想想這並不奇怪,即使鄰居之間隔牆遞話,都有可能差之千裏,更何況跨越萬水千山?為了世界各地猶太人對律法的統一認同,迫切需要一部所有猶太人都能接受,並通過文字固定下來、用作規範世界各地猶太人律法的成文律典。

這件重要的工作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拉比們的肩上。從公元2世紀下半葉開始,巴勒斯坦的拉比們開始將口傳律法通過文本固定下來,動手編纂了《口傳律法典》,即《密西拿》。

這裏有一個問題:口傳律法既然由不同的人傳下來,內容肯定難以一致,甚至有可能差異很大,怎麼才能夠形成大家都認可的成文律法呢?這個難題難不倒猶太人,他們引入了“法定多數原則”(這個原則今天已經在世界各地得到廣泛采用),也就是說,對於一個問題的理解,需要充分討論之後投票表決,最後將多數人認同的觀點和解釋方式作為律條撰寫在書中。而那些隻占少數的思想主張,也並不是棄之不理,而是同樣在旁邊記載和標注出來,以便於後世子孫的理解和眼界的開闊。

這種關於分歧的處理方法,即使對於今天而言也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應該說,對於世界的認識,應該允許存在、事實上也必然會存在不同的看法和理解;所謂的真理,隻是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公認的事實,但受製於認識能力的限製,也不能說就一定是絕對的正確。

《密西拿》成書之後,被迅速傳播到世界各地的猶太人社區,包括巴比倫。當時,巴比倫也建立了多個猶太學院,如著名的蘇拉猶太經學院。3世紀時,《密西拿》就流行於巴比倫的猶太人中,但蘇拉猶太經學院的拉比們認為《密西拿》有其局限性,並沒有結合流散在異國的流亡者們所麵臨的實際情況。於是,巴比倫的拉比們利用阿拉米文編成了另一部口傳律法典的注釋,即《革馬拉》。阿拉米文屬於波斯的官方文字,安息、薩珊等王朝一直沿用,隨著安息、薩珊王朝的強大,該文字曾在西亞廣泛使用。《革馬拉》可以說是對《密西拿》的釋義、補編和附加評論,內容更加詳盡。在3—4世紀,巴勒斯坦提比哩亞猶太經學院的拉比和他們的學生也對《密西拿》編出了不同評注的《革馬拉》。

有了《密西拿》和《革馬拉》這兩部書,也就誕生了被猶太人奉為“第二聖經”的《塔木德》。由於存在兩個版本的《革馬拉》,相應就形成了兩個版本的《塔木德》:《巴勒斯坦塔木德》和《巴比倫塔木德》。由於《巴比倫塔木德》完成於約公元500年,比《巴勒斯坦塔木德》晚一個世紀,所以它的內容更豐富,權威性也更高,對散居世界各地的猶太人的影響更大,其權威性超過《巴勒斯坦塔木德》,有爭議時以它為準。

《塔木德》是猶太人日常生活的伴侶。它並不是如當今某些人鼓噪的那樣是一部什麼發財秘籍,那些把它當作經商秘籍來炒作的人,實際上是玷汙了這本巨著的偉大。與《希伯來聖經》一樣,《塔木德》已經成為猶太人貢獻給人類文明的最偉大作品之一,這本書猶太人幾乎人手一冊,一直伴隨著他們從小到大(猶太人曾描述了一個好學之人一生理想的軌跡:五歲,始讀經;十歲,始讀《密西拿》;十三歲,始受誡命;十五歲,始讀《革馬拉》;十八歲,始入婚禮華蓋;二十歲,始謀生;)。它的很多思想和哲理教會了人們如何去思考,如何去生活。比如《塔木德》中對一個男人的一生隻用了幾種動物就形象地刻畫了出來:一歲受家人寵護,一如國王;二三歲,滿地亂爬,宛如小豬;十歲,蹦蹦跳跳,像隻快樂的羔羊;十八歲,身材魁梧,精力過剩,像隻發情的烈馬;結婚後,背負全家老小生活重擔,像隻驢子負重前行;中年時則像隻搖尾乞憐的狗,不得不看人眼色行事;老邁之後,彎腰駝背,返老還童,就像一隻沒人理會的潑猴。又比如,《塔木德》中把人們分為四種人:我的是我的,你的是你的,這是普通人;我的是你的,你的是我的,這是愚蠢的人;我的是你的,你的也是你的,這是聖賢;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這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