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2 / 2)

心猛地一震,這就是愛嗎?在處處危機的皇城裏生活了那麼多年,他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做到冷酷無情,卻還是被她一點一滴的滲透。原來這個字也有機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能讓心這麼痛的,必然就是愛了吧。

隻是這份無望的愛,讓他的心都痛麻木了,心也累了。

敏梅看著他死死抓握的拳頭還在不停的滴著血,那殷紅的血液和他赤紅的眼睛映襯著,場景如此震驚駭人。她顫抖著走過去,拿著自己的帕子要覆上那傷口。

常寧大力的甩開她,低喊一聲“別碰我!”仿佛她碰自己一下都會髒。

看見她因為自己粗暴的動作而踉蹌的跌坐在地上,那蒼白柔弱的麵頰讓他心裏閃過一絲懊惱。可是腦子裏卻一直呐喊著“她不要自己的孩子!她不要!”光是這麼想著心又痛得無以複加,太痛了,這疼痛讓他沒有伸手去扶她起來。他就那麼冷冷的看著她,冷冷的嘲諷著自己。當他和皇上作對,和滿室宗親作對,和天下世俗作對,弄得自己狼狽不堪的時候,她回報給自己的是什麼?一次次的推開他的真心,他都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找她回來做什麼的了?

他張了口,狠絕的話就在喉嚨裏叫囂著要破口而出,憤然到達頂點的時候,他也想脫口說出讓她走,讓她消失的話。可是卻還是咬牙喝著血淚又吞下了。他也厭恨鄙視自己的這種無法真的說出的懦弱。可是讓她走了,心就能恢複從前了嗎?四年,她離開的四年,他遊移在邊境的戰場上,一次次的麻木殺敵,衝鋒陷陣,他連自己為誰活著,為誰拚命都不知道,直到她回來,重新住進這東苑,他突然有了家的感覺。在府中的時候他會感覺充實,離開的時候心裏有了牽連。她讓他變成了一個長出枝蔓,生出根須的男人,卻仍然不願意放開懷抱來擁抱他,他是如此痛恨著自己,也痛恨著她,可是盡管如此卻還是放不開。

最後居高臨下的撇了她一眼,深重複雜的一眼。“沒有我的允許,你半步都不得離開這院子。”他的聲音清晰冷酷。說完他僵著身子,背脊異常挺直的冷冷走向門扉。

不能放她離開王府,至死他都要將她綁縛在身邊,但是這一刻他卻不想看見她那張冷漠麻木的臉。他要證明,她不要的自己,並不是非要死賴著她,仰她的鼻息過活。

他竟然是要軟禁了自己。聽見木門傳來轟然巨響,那聲音說明了他的憤怒有多深。看著地上一路蔓延向房門的血跡,那從他手上降落地麵的血滴,像是一朵朵綻放的紅梅,顏色分外妖冶奪目,刺痛了她的心。臉頰涼涼的,伸手蓋上,竟然是淚,苦笑著,原來她還有淚。

身子軟軟一沉,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幹了一般。她明白他的心痛,可是她能怎麼辦?她也無奈。她不想給他,給孩子一個沒有自己的未來,所以她寧願趁這一切還沒開始時就掩埋掉。

那日之後,他再沒來過她的東苑,半步都沒有踏入過。

不用他來軟禁,她也無力走出這院子去。她病倒了,病情來勢洶洶,讓她半個月都下不來床,仿佛那日的對峙抽去了身體所有的力氣,連到外麵散步都覺得吃力起來,身子稍微好點的時候,她就會整日躺在窗前的軟榻上,看著那窗外小小的一片景色。雪融了,梅花卻開了,少了冰雪的那層,帶著一種遲來的惋惜靜靜綻放。

他不來了,東苑裏安靜得讓人感覺窒悶。胸口鬱鬱的感覺,她知道那是失落。淡淡的,卻糾結著她千瘡百孔的心,稍稍牽動,就會引來疼痛。於是她隻有更加用力的掩飾自己的真實,麵容上的笑容已經日漸退了原有的光澤。

她知道葉兒有叫人去前院找常寧來看她,他應該是知道她生病了,因為稍後管家給她送來最名貴的藥物和補品,可是他卻沒有來。老管家欲言又止“格格,你就不要再跟王爺慪氣了。說句軟話吧。”

那眼神裏夾雜著同情和憐憫,那些她都看在眼裏,卻隻能無奈的笑過。

常寧的惱,她明白,那種付出真心卻沒有回報的感覺,她從他身上體會得最為深刻。他的真心有多少?四個月嗎?原來不過四個月而已。她卻是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等他一個回頭也不得其果,可惜真心無從比較計較。付出過就是付出過了,她其實是無悔的。

宮裏前些日子派人送信來,仙蕊這幾日有了小產的症狀,情況刻不容緩。管戎卻放心不下她,她幾乎是半強迫的逼著他入了宮。一時間,原本熱鬧的庭院廂房變得靜寂起來。這奢華氣派的東苑院落雖然每日還是有人照顧打理,卻因為主子的無心搭理漸漸被一股蕭條的氣氛包圍著。

日光依然每日照在她的床頭,她幽幽歎了口氣,這日子並不會因為離了誰而不繼續,傷痛,失落,她都經曆過,所以已經很有經驗了,再痛,咬咬牙,一切還是會隨著時間被淡化在這日升日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