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我都是祭品。\"蕭景明的聲音從鼎中傳來,他的身體正在與蠱蟲融合,\"青龍泣血時,朱雀...\"話音未落,皇陵地宮轟然洞開,三百具與半夏容貌相同的屍身踩著星鬥方位走出,每人手中都握著林氏金針。
地宮長明燈映出九重星圖,半夏的金針在屍群中穿梭。每當針尖刺入屍身印堂穴,就有段記憶湧入腦海——這些竟是她前世被煉成蠱人的殘存意識。第七具屍身被刺破時,她看見蕭景明跪在藥王鼎前,將心髒剖出放入鼎中嬰孩胸腔。
屍群突然結陣,金針在穹頂組成《黃帝內經》失傳的\"太始天元冊\"。半夏以血為墨在青麟劍上繪出反卦,劍氣所到之處,星圖開始逆旋。地宮深處傳來玉碎聲,蕭景明的蠱蟲真身破壁而出,蟲翼上赫然刻著林氏祖訓:\"大醫精誠\"。
蠱蟲王振翅掀起腥風,半夏在颶風中窺見真相:所謂玄冥司,實為林家世代掌控的醫道監察組織。二十年前母親叛逃,正是為阻止\"九世歸墟\"計劃——集九代藥人心頭血,煉成長生蠱。
蕭景明殘存的意識突然接管蠱身,蟲翼掃過青麟劍刻下血詔:\"殺我\"。半夏將劍鋒沒入蠱蟲複眼時,三百裏外的藥王穀地宮應聲坍塌。煙塵散盡後,她懷中隻剩半枚浸血的朱雀玉佩——與母親留給她的虎符完美契合。
海霧漫過龍骨礁時,林半夏在船舷邊撒下混著雄黃的糯米。浪花觸到米粒的瞬間騰起青煙,顯出海底遊弋的巨型蠱蟲輪廓。舵工突然指著羅盤驚叫,隻見磁針逆旋成蓮花狀——這是《伏羲九針秘錄》預言過的\"歸墟之門\"。
颶風撕開霧牆,露出蜃樓般的仙山。山巔祭壇的青銅巨鼎蒸騰著紫氣,鼎身《山海經》異獸紋與青麟劍產生共鳴。半夏割破掌心將血塗在朱雀玉佩上,玉佩突然化作活物,引著舢板衝向旋渦中心的石門。
石門開啟的刹那,三百具琉璃棺槨隨洋流湧出。每具棺中都封存著與半夏容貌相同的女子,手握不同朝代的醫典。第九具棺槨被海藻纏繞,半夏斬斷藻繩時,棺中女子突然睜眼,口吐景明元年的官話:\"九世當歸墟。\"
祭壇上的日晷泛著屍蕈磷光,半夏將九世醫典按星圖擺列。當最後一冊《神農本草經》歸位時,晷針投影突然化作金針刺入她百會穴。海天倒轉間,她看見初代藥王正為蚩尤施針,針法竟與林氏金針術同源。
蕭景明的殘魂自玉佩顯形,朱雀紋路已蔓延全身。他撫過祭壇上的刑天雕像:\"所謂長生,不過是把醫者煉成鎮守歸墟的器靈。\"雕像眼眶突然滾落玉髓,落地化為《黃帝外經》全卷,記載著破解永生蠱的\"逆脈針法\"。
颶風眼降下血雨時,半夏在刑天斧刃上窺見真相——自己每世都選擇為救蒼生兵解,蕭景明則永世承受輪回記憶。斧麵映出的最後一幕,是今世母親將玉佩縫入繈褓時,窗外站著年輕時的蕭景明。
祭鼎燃起蒼術的刹那,九道星輝穿透海霧。半夏以金針為筆,在鼎身刻下《難經》第八十一難。青銅遇火顯出隱藏經文,記載著神農氏臨終前種下的因果樹——樹幹淌著金蠶王漿,果實竟是跳動的人心。
蕭景明抓住她執針的手:\"摘下果實就能終結輪回。\"半夏卻將青麟劍插入樹根,漿液噴湧中浮現曆代疫病死亡者的麵容。因果樹突然開花,每片花瓣都是《金匱玉函經》缺失的字符,在風中拚成\"大醫精誠\"全文。
歸墟開始崩塌時,半夏在祭鼎中看見所有可能未來:若取長生果,則醫道淪為權術工具;若毀祭壇,萬千藥人將灰飛煙滅。她突然折斷青麟劍,用殘片在掌心刻出逆脈針譜,將自身化作第九根金針刺入因果樹心。
蕭景明在消散前終於露出笑容,朱雀紋化作真正的飛鳥衝霄而起。因果樹結出透明果實,內裏跳動著三百六十個穴位光點。海水退去的刹那,半夏聽見初世自己的聲音在經絡中回響:\"醫者,續命非換命。\"
新生的海岸線上,赤腳醫女踩著《黃帝內經》的韻腳采藥。有漁民說曾在潮汐中見過朱雀引航,有貨郎說藥王穀廢墟開了漫山半夏花。
臨州城新設的女醫館內,學徒指著《金匱玉函經》扉頁問:\"師尊,這u0027精誠u0027二字為何血跡斑斑?\"
白衣女子撫過腕間朱雀痕,將艾絨填入青麟紋銅灸盒:\"這是大醫留給世間的最後藥引。\"
窗外春雨忽至,混著藥香的雨滴落在琉璃碎片上,映出三百六十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