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城主府與往日寂靜的夜晚不同,空氣中處處透露著緊張與慌亂。
郎中隔著簾紗為床上眉頭緊皺,昏睡不醒的人兒把著脈。下人們或拿麵巾,或端水盆,慌忙進出於各個角落。半宿燈火通明,直至後半夜方才消停。
蕭木略顯疲態,落寞的立於正廳,眼神遊離地定於手中的殘玉上。這玉是上好的和田玉,似月牙兒狀,幾許突兀的棱角懸掛於玉的外緣,卻並不於與玉衝突,反覺圓潤,玉上清晰的刻著兩個字――常隨。
府上的人忙活了大半夜,早已疲憊不堪,匆匆洗漱後己盡數歇下。夜鶯印著月光合著淒涼的調兒,正適合此時的寂靜。
“對不起。”慕冰不知何時己踏入廳中,神情流轉著歉意,“我不知她有心疾,若她……”
“你知道嗎?”蕭木打斷她的話,將眼神從玉上緩緩移開,卻不看慕冰,“其實無憂和我並非親兄妹,我隻是念家養子。四歲那年,父親獨自打死狼王,將我從狼群口中救出,賜我念姓。那日,他將我帶到無憂麵前,指著那鏹褓中的嬰兒,告訴我,‘從此刻起,她便是你的妹妹,你要好好照顧她。’”
他頓了頓,繼而又開口道:“八歲那年,父親留下一封書信,說是要去找我從未見過麵的母親,要我照顧好妹妹,照顧好這璨殤城。十二歲那年,父親的心腹,我的左膀右臂,一直教導我,輔佐我如何做個好城主的衛叔安詳的閉上了雙眼。十六歲那年,我戀上了一位姑娘,可她卻不慎在采藥途中墜入山崖……”
“別說了!”慕冰看著眼前這個麵無表情,平靜陳述這些悲慘得仿佛不似他親身經曆過的男子,心中忽地生出無數悲憐。他該是經曆了多少苦痛,歲月才得以將他的心磨得如此平和,波瀾不波?
“她不會死的。”慕冰知他擔心什麼,輕聲道,“一定不會。”
蕭木坐落於一旁的木椅上,垂著眼簾:“是嗎?”
“是!”
“可她有心疾,自小帶著的心疾,幾度險些害她喪命的心疾。”
“你也說了,隻是‘險些’不是嗎?”慕冰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就隻有這麼一個相依為命的親人了。
安靜的空氣又一次撲麵而來,化不開這憂傷的氛圍。
蕭木將玉輕放於桌上,對慕冰道:“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這事,也不全是你的責任,是無憂先招惹你在前。”
……
蕭木半響不見她有動靜,疑惑的抬頭一看,卻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桌上的那塊玉。
“這玉是……”慕冰不解的問道。
霄木拿起玉來,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道:“這玉是無憂的。三歲那年,無憂在父親書房看見了它,死活都要,父親極力反對,可她喜歡的緊,那裏肯依,幾翻哭鬧下來,父親也就隨了她。一直佩戴著,有什麼問題嗎?”
慕冰聽完,皺眉不語。將他手中的玉接過,從懷中也取出一塊相似的玉,將它們慢慢相合,競完全吻合,沒有一絲空隙。
看起來似是一片落葉,隻是這落葉的中心被掏空了,留下一塊殘缺的小落葉,隻是,慕冰這一半玉,上麵清晰刻著的,是‘君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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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夫人在小院中的搖椅上閉目養息,清風徐徐吹幾許,有明月印照大地。
“慕冰她們怎麼樣了?”瑛夫人開口問道。
“據傳回來的消息所說,慕冰將念無憂一巴掌給扇得心疾大犯。”秦律將手中滿滿一瓢水灑於眼前的吊蘭上,將這吊蘭喂得心滿意足。
“哦?”瑛夫人睜開眼,寵溺笑道,“長本事了。”頓了頓,又道,“那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