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錢灃注意到有兩個問題:第一,這庫房一塵不染,銀包也都是新的,顯然剛剛清理過。就是說,他們已經有所準備。第二,銀包的形狀上下不同。這時他注意到劉墉也在給他遞眼色。他就說:“和大人,今天我們都很累了,回館驛休息也可以,不過要把庫門封好,今晚任何人都不能進來。我們明天還要再看一下。”和珅無奈,隻得同意。
第二天,錢灃先讓司庫把上麵的銀包搬下去,一直搬到形狀有變化的銀包為止。然後,錢灃打開幾包,仔細看過後,問司庫道:“這銀子是哪裏來的?”
“這是我們庫存的呀!”司庫說得很幹脆。
“不對。”錢灃順手打開一包原來擺在上麵的銀包,“你看,這才是你庫中的存銀,一律是五十兩一錠。這幾包雖然總重量也是五十兩,卻是由大小不等的幾塊組成。你看這塊,還鑄著‘萬利銀莊’的印記。這顯然不是你庫中的存銀。”
劉墉這時對和珅說:“既然有萬利銀莊的印記,是不是去看一看萬利銀莊的賬目?”和珅不好說別的,就派幾個人去查萬利銀莊的賬目。沒多久,去查賬的人回來說:“萬利銀莊前日借給縣衙白銀三千兩。”這時,司庫隻好承認說,幾天前,山東巡撫令我們從縣內各銀莊暫借銀兩,把賬上的數目補齊。
他們又走了幾個縣,情況大同小異。錢灃對國泰和於易簡的彈劾被證實,和珅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兩個朋友被處斬,也無可奈何。
回京複命時,和珅以查辦國泰、於易簡案有功之臣的麵目出現,乾隆皇帝又給他加封了太子太保、國史館正總裁、輕車都尉、吏部尚書、協辦大學士等官銜,還把他的三等男爵晉升為一等男爵。
轉眼到了乾隆五十一年(公元1786年)。有一天,禦史曹錫寶騎馬閑遛。走到一個去處,忽見前麵有片金碧輝煌的建築,就是與皇宮相比,也不差幾分。他問過路人:“這是誰家的邸宅?”被問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搖著頭說:“不知道,不知道。”便逃命似的走開了。曹錫寶覺得蹊蹺,接連問了數人,都是這般。後來他問到一個乞丐,那乞丐說:“你這個人哪!這你都不知道?這是當今吏部尚書和珅……”
曹錫寶驚奇地問:“什麼,和珅家蓋這麼漂亮的私宅?”
“和珅?我話還沒說完呢,是和珅家奴劉全家的私宅。”話沒說完,劉家院內駛出一輛馬車,飾金帶銀,好不氣派。車上的女人,穿戴也如宮女一般。
在封建社會,人是分等級的。人的住宅、車馬、衣服等等也是分等級的,這都是明明白白寫在律法上的。誰超過了自己等級限定的標準,就是犯法。而有敢同皇帝的標準相比的,就是殺頭的罪。
曹錫寶這個人有個毛病:肚子裏裝不住話。他是南彙(今上海市南彙區)人,有個同鄉名叫吳省欽,兩個人經常在一起談天說地。這天吳省欽又來了,曹錫寶看朋友來了,就搬出酒壇子,兩個人對飲起來。兩杯酒下肚,他就把話匣子打開了,對吳省欽說道:“吳兄,你說這和珅還有點王法沒有?連他的家奴劉全的家宅、車馬、衣服都逾製,他和珅好得了嗎?跟你說,現在和珅勢大,彈劾和珅不是時候,我就從劉全身上下手,彈劾劉全。這也夠和珅好受的。我現在正在考慮這份奏疏怎樣寫才好。”
那吳省欽見和珅勢力大,正想巴結和珅。他在曹錫寶酒席上應酬一番,告辭出來後,就直奔和珅家。和珅家人告訴他,和珅正在熱河。他就回家找一匹快馬,日夜兼程趕到熱河,把曹錫寶即將彈劾劉全的事告訴給和珅。和珅聽後,覺得事不宜遲,急忙派人回京,要劉全把新蓋的房子立即全部扒掉,最好能在原處蓋起一些簡陋的房子,把逾製的車馬、衣服全都藏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