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觀點也得到了郭沫若的支持,他在《中國史稿》中這樣寫道:“垓下在安徽省靈璧縣南、沱河北岸。”這種觀點是最傳統的說法,絕大多數學者都支持這一觀點。
但著名史學家範文瀾認為垓下為今天的鹿邑,他在《中國通史簡編》中寫道:“垓下在河南省鹿邑縣境。”這一觀點的根據是唐代張守節《史記正義》的記載:“高崗絕岩,今猶高三四丈,其聚邑及堤,在垓之側,因取名焉。今在亳州真源縣東十裏,與老君廟相接。”範文瀾這樣分析,唐朝的真源縣是秦漢時的苦縣,故城在今河南鹿邑縣,老君廟即今天鹿邑城東的太清宮,所以垓下在今天的鹿邑。此說由於晚出,因而從其說者較少。
然而,最近有的學者卻認為上述兩種說法均不能成立,垓下應該是陳縣(即今河南淮陽縣)。根據《史記》、《漢書》記載,固陵之戰以後,劉邦退保固陵縣城,深塹拒守。其時楚軍集結在附近進行阻擊,以防止漢軍繼續東進或南下。而至垓下之圍前,史書並沒有項羽從固陵附近敗走的記錄,也沒有劉邦從固陵追擊項羽至垓下的記載,也就是說,垓下應距固陵縣城不遠,否則兩軍無法交戰。而垓下如在今安徽靈璧的話,相隔 200多公裏,楚軍根本無法阻止漢軍東進。況且,靈璧一帶,自古是平川,縣東南是古蘄水、古波水、澳水、沱水、唐水的五河河網地帶,既不能攻,又不能守,根本不適合兵團作戰。
而垓下不是今鹿邑縣也有理由:第一,鹿邑縣城東距固陵約有 70公裏左右,不可能近距離作戰,楚軍當然也不可能阻止漢軍東進南下。第二,據《史記·樊酈滕灌列傳》記載得更清楚:韓信遣驍將灌嬰率軍“擊楚將公杲於魯北,破之。轉南破碭郡長,身虜騎將一人。攻博陽,前至下相以東南僮、取慮、徐,渡淮,盡降其城邑,至廣陵。項羽使項聲、薛公、郯公複定淮北。嬰度淮北,擊破項聲、郯公下邳,斬薛公,下下邳。擊破楚騎於平陽,遂降彭城,虜柱國項佗。降留、薛、沛、蕭、相。攻苦、譙,複得亞將周蘭。與漢王會頤鄉……”最後才破楚軍於垓下。如果垓下在鹿邑的話,灌嬰軍就應來回穿越項羽大軍的駐地,而史書上沒有這樣的記載,事實上也沒有發生這種情況,因此,垓下不可能在鹿邑。
推翻了上述兩種觀點,這種觀點舉出垓下在陳縣(即今河南淮陽縣)的理由。首先,《史記》、《漢書》中幾個參加此次決戰的將領的傳記中,有明確的記載。如《史記·樊酈滕灌列傳》記:樊噲“從高祖擊項籍……圍項籍於陳,大破之”;夏侯嬰也“從擊項籍,追至陳,卒定楚”;灌嬰“從擊項籍軍於陳下,破之”。《史記·曹相國世家》亦雲:“韓信為齊王,引兵詣陳,與漢王共破項羽。 ”《漢書》的記載也與此相同。其次,陳縣北部正與固陵相接,垓下在陳縣,正與楚軍阻止漢軍東進或東南進的軍事形勢相符。從軍事防禦的觀點看,楚軍無論是單純的防守還是以攻為守,駐軍於距固陵不遠的陳縣北部是最恰當的。不僅如此,陳縣北部古代有很多丘陵和山岡,利於防守。所謂“垓”,階次也。有山有岡的地方,自然會形成階梯地形,垓下正是這階梯地形之側。其三,史書記載項羽從垓下突圍,是在夜間率騎南逃,平明始達淮河北岸。如果垓下是在安徽靈璧的話,靈璧離淮河很近,騎馬南奔,不需要一個晚上的時間。最後,陳縣是一個軍事戰略要地,它傍鴻溝,接潁水、淮水,有邗溝直通江南,最宜於屯兵駐軍。據考古發現,淮陽“貯糧台”遺址有屯糧的痕跡,有人推測這實際上就是楚漢垓下決戰時楚軍的軍糧倉。當時,項羽不派文官而派武將利幾為陳縣縣令,就是要利幾保護至關重要的軍糧倉。
但是,這一觀點卻遭到了質疑。質疑者認為從曆史上看劉昭補注的《後漢書·郡國誌》對陳國的記載非常詳細,唯獨不見有垓下在陳這一重大曆史事件的片言隻字。而且從楚漢決戰的軍事形勢來看,《史記》、《漢書》雖然對於項羽軍如何從固陵東撤至垓下記述得不夠具體,但是,也不是無跡可尋的。根據《漢書》的記載,楚漢兩軍的這次大會戰,曆時兩個多月。開始時楚軍並不是一支抵抗力很差的“窮寇”。兩軍經過多次交鋒,戰線不斷東移。楚漢兩軍在陳下(陳郡一帶)激烈交戰,楚軍再次失利,特別是項羽看到彭城淪陷,柱國項佗被俘,大司馬周殷又於淮南叛楚歸漢,很自然地無心戀戰,被迫東撤,漢軍猛追,圍於垓下。從史書各篇記載相互參照來看,有理由可以斷定,楚漢兩軍這次會戰大體可分為四個階段:一是固陵之戰,漢軍擊破楚主力鍾離昧軍,楚軍敗退;二是陳下之戰,楚軍再敗;三是城父之戰,楚軍又被重創;四是垓下之戰,楚軍終被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