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熱戀過一位董鄂妃,但董鄂妃並不是董小宛,而是順治的異母弟襄親王博穆博果爾妃子,董鄂妃在順治十七年八月十七日先他而亡。順治為她親撰行狀,說她對皇太後“奉養甚至,左右趨走,皇太後安之”;說她“事朕,候興居,視飲食服禦,曲體,罔不悉”;又說她“至節儉,不用金玉,誦四書及易,已卒業;習書未久,即精”。那麼,順治是不是因為董鄂妃的去世而出家了呢?
實際上,吳偉業所說的“千裏草”也可以解釋成董鄂妃的董字。《清涼山讚佛詩》記載“陛下壽萬年,妾命如塵埃……今日樂方樂,斯語胡為哉?……從官進哀誄,黃紙抄名入……官家未解菜,對案不能食……戒言秣我馬,遨遊淩八極。八極何茫茫,曰遊清涼山……回首長安城,緇素慘不歡,房星竟未動,天降白玉棺……”這“天降白玉棺”五個字,很值得特別注意。事實是:順治的確有出家的意思,而且剃了頭,但是未曾能夠真的當了和尚,便死於天花。
在清朝的檔案中,也有關於順治之死的記載,《清世祖實錄》第 144卷記錄了他死前一周內的活動情況:“順治十八年,辛醜,春正月,辛亥朔,上不視朝。免諸王文武群臣行慶賀禮。孟春時享太廟,遣都統穆理瑪行禮。壬子,上不豫……丙辰,諭禮部:大享殿合祀大典,朕本欲親詣行禮,用展誠敬。茲朕躬偶爾違和,未能親詣,應遣官恭代。著開列應遣官職名具奏。爾部即遵諭行。上大漸,遣內大臣蘇克薩哈傳諭:京城內,除十惡死罪外,其餘死罪,及各項罪犯,悉行釋放。丁巳,夜,子刻,上崩於養心殿。”這段話的意思是:在順治十八年正月初一,順治帝免去群臣的朝賀禮儀,而且當日應該舉行的春季第一月祭祀太廟的禮儀,也派官員前往。初二日,順治帝身體不適。初六日,順治帝傳諭,應該由自己參加的大享殿禮儀,因為身體不適,需要派官員代祀,讓禮部列出代祀官員的名單,並且因為病情迅速加劇,又傳諭赦免京城內十惡死罪以外的一切罪犯。初七日的淩晨相當於現在零點到一點這段時間內,順治帝就去世了。
清代皇室的家譜《玉牒》,對順治的死,也有與《實錄》完全相同的記載。皇帝葬禮有很複雜的程式,其中每一步程序的進行都有嚴格的規製,都要形成文字記錄,也就是檔案。順治從病重、去世、遺體安放、繼任皇帝和百官不止一次地致祭、神位奉入乾清宮、擇吉日再奉入太廟、遺體火化、寶宮奉安、地宮下葬,官方檔案中都有時間、地點、儀式、人員等記錄。與順治生前過往甚密的和尚們也都在他們的著作裏做了紀實的回憶。兩相印證,內容完全一致。如果順治假病逝,而真出家,不啻與天下臣民開一個巨大的玩笑,官方與民間的記載均係遵從順治的囑托而造假,那絕不可能完美到如今天我們所看到的,檔案與文獻不含一
絲瑕疵。
傳說中的順治出家,倒也並非完全是空穴來風。據《大覺普濟能仁國師年譜》、《旅庵和尚奏錄》、《敕賜圓照茆溪森禪師語錄》、《北遊集》、《續指月錄》等僧侶書籍的記載。這些書用語錄及偈語的形式,記載順治曾經在十七年(1660年)十月
中旬於宮中,由湖州(浙江吳興)報恩寺和尚茆溪森為其舉行了淨發儀式。但剃了光頭本已出家的順治,又在茆溪森的師父、報恩寺住持玉林的諄諄誘導和要燒死茆溪森的脅迫下,回心轉意,蓄發還俗了。
也許,曆史事實是董鄂妃的死,對順治造成極大的刺激,悲痛欲絕的他精神幾乎完全崩潰,一心要遁入空門,尋求解脫。但正在此時,天花卻不幸降臨到他身上,還沒有出家的他在天花病毒的侵擾下一命嗚呼。而“順治出家”不過是民間為這對青年皇帝與愛妃之間淒美的愛情悲劇,而選擇的一個懾動人心的美麗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