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內的場麵寂靜的多,隻是四周彌漫的血腥味異常濃重,四處橫陳著山賊的、官兵的,甚至還有揚州府招募的有誌之士屍體。

然後,我聽到山寨後方傳來打鬥的聲音,我覓聲而去,卻愣了一下。

——雁歸確實在那裏,也如我所料的砍下了山大王的首級。但是此時,他仍拿著寒霜與人纏鬥。

寒霜已出鞘,劍在雁歸手中被他舞出陣陣白光。白光掠出之處,與他纏鬥的人便被劃出一道血痕。那人體型較小、體態輕盈,似乎是個女子。武功不高,多是花拳繡腿,卻勝在靈巧,竟擋了雁歸不少招數。

漸漸地,那人開始體力不支,而雁歸的劍勢也弱了下來——看了雁歸是存了善心,並不想下毒手。

那人也注意到了這點,躲閃間向身後破敗的窗戶靠去。就在此時,那人手指如蘭花般曲綻,朝雁歸甩去——閃閃銀針!

雁歸躲避不及,眼見就要中招。我一甩手,將金鈴甩出,擋住那些暗器。腳下“踏雪無痕”使出,悄無聲息地繞到那人身邊,將紫玉簫橫在她的頸間,另一隻手扯下她蒙在麵上的紗。

柳眉、褐眸,還有眉間一點淺淺的朱砂痣——竟是個美人兒,而且,我認識她!

“琅琊蕭氏的三小姐。不,或者說——江南臥龍幫的表小姐。你,來搗什麼亂?”

蕭宛然盯著我,是我熟悉的冰冷恨意,她咬著唇道:“少說廢話!既然報不了仇,你就殺了我吧!”

我收回紫玉簫,感到有些奇怪:“是我殺了你表哥,你要報仇也要找我,找我徒弟幹什麼?”

她忽然大笑起來,尖銳刺耳的笑聲回蕩在周圍,聽得我耳朵疼,我低叱道:“別笑了!有話說話!”

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輕哼一聲:“為什麼?表哥是我最重要的人,那他——也是你最重要的人!我殺了他,就會讓你和我一樣難過!”

我一愣——雁歸是我最重要的人?她哪裏看出來的?

她趁我一愣之間,立刻手腳敏捷的翻身過牆,最後隻留下一句話:“你等著吧!無論通過什麼方法,我都會讓你為表哥的死付出代價的!”

我收回目光,並不多在意她的話——她在蕭家,不過是一個二房的庶女;而臥龍幫,也已覆滅多年了。說白了,她就是一介孤女,誰也靠不得,能怎麼報複我?

轉過身去,我扶起雁歸。他渾身是血,麵上盡是疲倦之色。我有些心疼,柔聲道:“沒事了,我們會去吧。”

“師父……”他突然出聲,聲音喑啞,眼神卻晶亮熱切。

“什麼事?”

他艱難地開口:“你真的殺了她表哥嗎?”

我毫不避諱的點點頭——那是我在江湖中久為談資的成名之戰。我以年幼之身單挑以臥龍幫為首的江南十數幫派,並滅臥龍幫。聲勢浩大,一戰成名。

“那……”雁歸似乎有些猶豫,遲疑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問道:

“那我,真的是師父最重要的人嗎?”

我完完全全愣住了,他的話聲聲入耳,我竟想立刻說是。

“師父、師父……”

看著他熱切漸冷的眸光,我將他摟在懷裏。輕吻他的眼睛,閉上雙眼,然後回答:

“是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夜風柔婉,花香沉鬱。我抱著試煉歸來的雁歸,在遍地鮮血的曠野上,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對天地起誓,從今以後——段雁歸,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雁歸傷得不重,卻因激戰了一天,體力不支而暈倒。

我將山大王的首級交給了揚州刺史——原來那日出言不遜被雁歸教訓的人,竟是揚州刺史。

“女俠和段公子武藝高強,請恕本官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那刺史諂媚地笑著,本來就小的五官皺成一團。我也不理他,徑自拿了賞金,便回了客棧——雁歸還被我放在藥浴桶裏泡著,我沒空和他廢話。

回到客棧,雁歸還未醒。我把他搬到床上,將包袱裏上好的金瘡藥給他敷上。

指尖滑過他越發俊美的五官,我有些疲倦地歎息:終是多年沒這麼緊張過了,這寒玉丹夠毒,竟削我元氣至此。為雁歸掖好被角,我靠著床頭想小憩一會兒,但困意如潮水,瞬間將我淹沒。

*本文版權所有,未經“花季文化”授權,謝絕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