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睡吧。”

孟沅也體貼地不再鬧他,雙手纏上他腰間,胸膛貼著後背,而蘇於溪的手就覆在他手背上,指尖隨意地交疊在一起。

“小酥魚?”

“嗯。”

“晚安。”

“……晚安。”

77-2

再醒來時,已經將近中午,窗外陽光耀眼,隔著窗簾都能照亮整間屋子。

孟沅稍稍抬起頭,看見蘇於溪還睡著,他的上衣領口散了兩顆扣子,微微露出肌理瑩潤,孟沅一時情不自禁,低頭在那鎖骨的位置輕輕吻了一下。

這次不僅是頭發香,透過微亂的衣服,孟沅幾乎能聞到懷中人整個都是香噴噴的,已經一夜過去,這酒店沐浴乳的味道為免也太濃鬱了一點兒吧。

所以說,他的小酥魚昨晚才剛剛洗過澡呢……

完了,剛起床最容易腦補過剩。

孟沅翻身下床,果斷衝進衛生間,衝涼水澡,防暑降溫。

這澡足足洗了半個鍾頭,孟沅邊走出來邊擦頭發,沒過一會兒,聽見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起來。他一驚,連忙幾大步過去拿走,餘光見蘇於溪隻是翻了個身,似乎並沒被吵醒。

輕舒口氣,低頭看向手機屏幕。

是蘇母。

今非昔比,第一反應果然有點心虛,孟沅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

“請問是……是小沅麼?”

“是我,阿姨。”

“啊小沅,小溪跟你在一塊兒麼?”

“呃,在一塊兒呢,阿姨,您……”

“太好了!謝天謝地!我現在在程醫生說的這個地址,可是屋裏一個人也沒有,我還以為小溪出什麼事……哎,還好我想到了你,你們現在在哪兒?”

孟沅報出酒店地址,“阿姨,我打車去接您。”

電話那邊似乎遲疑了一下,“小沅,能讓小溪接個電話麼?”

孟沅下意識看一眼還睡著的蘇於溪,僅停頓兩秒,他很快回答,“他在隔壁的房間,應該還在休息,您稍等,我這就幫您去叫他。”

“啊不用了!”

像是明顯鬆了一口氣。

掛斷電話後,孟沅繼續擦幹頭發,隻是他的視線落在手機漆黑的屏幕上,擦拭的動作卻越來越慢,直至最後停下。

床上傳來輕微的動靜,孟沅回過神,將毛巾掛在晾衣架上,快步走了過去。

蘇於溪正伸完懶腰,邊揉眼睛邊又打了一個哈欠。孟沅坐上床,躺過去將他抱了個滿懷。

對於孟沅的出現,蘇於溪顯然有些愣神,好一會兒等孟沅吃足了豆腐,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天做了多麼大膽的舉動。

“別這樣,會癢……”

孟沅的頭發還濕著,磨蹭脖子的時候冰冰涼涼,蘇於溪邊躲避邊推孟沅,隻可惜他的動作毫不堅決,根本沒有實質性的效果。

兩個人笑鬧著在床上滾作一團。

孟沅好不容易逮住機會在蘇於溪唇上偷了個香,再借勢又將他吻個七葷八素。

末了,蘇於溪氣喘籲籲靠在床頭,孟沅則枕在他腿上,蘇於溪微微閉著眼,左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理孟沅濕漉漉的頭發。

呐,我幫你吹幹吧。

他剛想說這句話,孟沅就撐起身半坐起來,望向他。

“怎麼了?”蘇於溪微笑著問。

“……”孟沅雖然也笑著,但他眼中隱約閃過一絲憂慮,“阿姨快來了。”

十幾分鍾後,當蘇母到達酒店,蘇於溪和孟沅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見到兒子平安無事,蘇母激動不已,長久的擔心受怕終於塵埃落定,蘇母抱著蘇於溪又哭了一場。

待她情緒略微穩定,蘇於溪扶著母親準備回他自己的房間,臨去前,他看了孟沅一眼,對他悄悄眨了眨眼睛。

孟沅有些意外。

這天晚上,他收到了一條短信,發件人顯示是蘇於溪。蘇母考慮周到,怕再聯係不上兒子,就把他的手機也一起帶來了。

——睡了麼?

——沒有,阿姨心情還好吧?

——挺好的,我剛從媽那兒回來,要不是我都長大了,她估計都要讓我跟她睡,給我唱搖籃曲聽了。

孟沅唇角微微上揚。

——那我給你唱搖籃曲怎麼樣?

短信發出去,卻沒像前幾條似的很快就收到回音,孟沅等了一小會兒,卻聽見門鈴響了。

隻響了一聲。

立即想到某種可能,孟沅心跳驟然加速,從床上跳下來,小跑過去打開門。

一個人影就這麼猝不及防撲了過來,“說好的唱搖籃曲,不許反悔。”

孟沅腦子裏一片混沌,也不知是出於什麼驅使,就拉住那人用力將他壓在門上,門砰一聲關緊,孟沅腦子裏最後一根弦也仿佛應聲而斷。

這種感覺,大概就好比偷偷摸摸做壞事,比尋常更刺激,更能讓人荷爾蒙水平直線上升。

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種地步的,蘇於溪隻覺這一吻漫長到讓他幾乎窒息,可他卻完全不想停止,整個人如同飄在雲端,暈頭轉向,等他再有意識的時候,他們已經是相擁著窩在溫暖的被子裏。

這一次沒有關燈,孟沅的臉就在他上方,注視的目光深邃到令他臉紅心跳。兩個人胸膛以下都親密地交纏在一起,肌膚相親,左手五指相扣。

蘇於溪的目光不由自主往下,落在孟沅光裸的胸前,他的右手就扣在他胸口的位置,手掌微微潮熱,心跳得很快。

原來他也在緊張,不是隻有我一個……

蘇於溪微微笑了。

“小酥魚……”

孟沅的聲音略有些暗啞,偏偏某個人的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胸口動來動去,可他右手正撐著自己身體的重量,不能製止這種煽風點火的惡劣行徑。

懲罰性地輕咬了咬蘇於溪鼻尖,孟沅悶聲道,“你這麼過來了,就不怕阿姨發現?”

蘇於溪先是皺眉,繼而笑起來,笑得眉眼彎彎。

“誰叫某人說要唱搖籃曲給我聽的?我一想覺得這種機會實在難得,隻好冒險過來了。”

孟沅低笑一聲,繼續咬,咬嘴唇。

“你確定要聽我唱搖籃曲?就不怕以後睡覺都做噩夢?”

蘇於溪不甘示弱,也給他咬回去。輕輕一下,又一下,發出親昵的、曖昧的聲響,似乎食髓知味,就是怎麼纏綿都不夠。

“不是還有你麼?”蘇於溪說,“有你在,我不會做噩夢的。”

像是昨天晚上,就睡得格外好。

蘇於溪邊喘氣邊笑著,完全不知道,他這純天然的反應給孟沅的視覺和聽覺造成多大衝擊。

孟沅微微眯起眼,幽黑瞳孔裏仿佛有風暴在積聚,俊朗的臉因為覆了一層薄汗,而愈發顯出野性的魅力來。

蘇於溪從沒見過這樣的孟沅,鬼使神差地,他的手緩緩上移,細致描摹他的眉眼,嘴唇,下巴。

“……你這是在引誘我?”孟沅啞著嗓子問。

蘇於溪清亮的眼裏蘊滿笑意,“算是吧。”

呼吸一瞬間變得沉重,卻是許久許久,孟沅終於長歎一口氣,身子稍微往側邊一躺,摟住蘇於溪,將他的臉按在自己胸前。

“睡覺。”

蘇於溪聽著他砰砰的心跳聲,還有某處鬥誌昂揚欲求不滿的小孟沅,他發誓他不是故意的,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笑。

“再笑,再笑我可就不管你傷口會不會裂開了……”

孟沅擰一把蘇於溪腰間,惡狠狠說。

蘇於溪低笑,“嗯,睡吧。”

孟沅剛要閉眼,想了想,又伸手撈過床頭桌上的手機。

“怎麼了?”蘇於溪疑惑地抬起頭,看見孟沅在設置鬧鍾,“明天有什麼事兒麼?”

“明天早點起來我送你回去,萬一阿姨到你房間找不著你,就不好解釋了。”

蘇於溪哦一聲,末了,他問,“你怕我媽知道?”

“笨蛋,”孟沅輕戳他額頭,“我是怕你為難。”

蘇於溪一愣,他怎麼竟忘了,還可能有這樣一重矛盾在。

他應該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麼?還記得失憶時跟程奕的那段對話,他當時的確害怕家人知道他跟程奕的“關係”,但同樣是這件事,跟孟沅在一起時,他卻好像徹底忘記了一般。

這種感覺就類似於順理成章,又仿佛明知有困難,也篤定一定能克服,所以,才並沒將困難放在心上。

“慢慢來,總會好的。”

蘇於溪想,他都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從前太多顧慮牽絆,如今好不容易勇敢一次,若是再猶豫不決,不僅辜負別人,也辜負自己。

而且,親情與愛情,真是不能兩全麼?想到自己可愛的家人,還有被家人一致喜歡的孟沅,蘇於溪有信心,試一試或許真能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呢。

不過,關於這信心的來源,蘇於溪卻沒跟孟沅說,他覺得,在正式攤牌之前,他得讓他稍微有點“危機感”。

77-3

從j國回來之後,蘇於溪第二天就辭去了在協會的工作,辦完辭職手續,他想應該再跟孟會長道個別,也是感謝他的知遇之恩。可是當他問過嚴洛才知道,孟會長幾天前竟然已經宣布退休了。

“我帶你去見他吧。”孟沅很自然地主動提出。

蘇於溪略有些詫異,他說起孟會長時的態度跟以前似乎很不一樣。

“去了你就知道了。”孟沅神秘一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孟會長住的宅子遠離市區,似乎是一幢年代久遠的老宅,院中大槐樹兩人合抱,巨大的樹冠張開來,能將半個房子都完全罩住。

他們進去的時候,孟會長就坐在槐樹下的躺椅上,用放大鏡看報紙。

“老爺子,您看誰來了?”

孟沅遠遠地就招呼,孟會長聽見這聲音,眯眼一看,立時從躺椅上坐直身子。

“小蘇?哎呀!真是小蘇來了!你身體怎麼樣了?看起來氣色很不錯呢!”

孟會長正要站起來,這時蘇於溪注意到一個細節,孟沅兩大步上前扶了孟會長一下,而孟會長微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多慮。

這動作二人做來順暢自然,不落痕跡,若非蘇於溪知道他們從前的關係,這時恐怕隻會當這是再尋常不過的祖孫互動。

“阿沅,我那按摩椅不會轉了,你幫我看看去。”

“哼!就知道使喚我。”

孟沅狀似不滿地進屋裏去了,留下蘇於溪和孟會長單獨談話。

旁白的紅木桌案上擺著功夫茶具,孟會長替蘇於溪倒了一杯紅茶。

“生病的人適合喝紅茶,小蘇,健康是福,要珍惜。”

蘇於溪注視他倒茶的動作,曾經在孟沅家裏,他也總是給他泡紅茶,從不讓他喝啤酒或是買來的飲料,原來這講究是有淵源的。

“孟爺爺,我……離開協會了。”

孟會長笑笑,“我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你雖然有才華,但協會那地方水太深,終究不適合你,你在那兒待著不會舒心。人這輩子,重要的不就是圖個舒心麼?”

蘇於溪捧起茶杯,輕啜一口,很溫暖的感覺。

“謝謝孟爺爺。”

孟會長爽朗一笑,“謝我做什麼?對了,小蘇,阿沅也辭職了,他新開了一家店,你知道麼?”

蘇於溪怔了怔,孟沅開店?他沒跟他說過呀。

孟會長了然一笑,“喲,看來是我說漏嘴了,你呀就照顧照顧我這個老頭子,在阿沅麵前裝作不知道好了。”

蘇於溪滿頭霧水,卻還是依言點了點頭。接著老少兩個又聊了些別的,孟會長後院有兩條錦鯉,他邀請蘇於溪時時過來看看。

“要是你時常過來,阿沅也就會常來的。這樣我這個孤寡老頭子就不會覺得孤單了,哈哈!”

這句話讓蘇於溪無法拒絕,可是又隱隱覺得不對,精明的孟會長怎麼像是知道了些什麼呢?

蘇於溪難免有點臉紅,好在這時候孟沅從樓上下來,邊擦手邊笑嗬嗬說,“按摩椅已經弄好了,沒壞,就是遙控器沒電了。”

話題於是被不著痕跡地揭了過去。孟會長又跟蘇於溪聊了幾句養生的經驗,桌上那壺紅茶也喝完了,孟會長打算回屋裏睡個午覺,兩個人就告辭離開。

走到門口,孟沅想起一件事,“小酥魚,你等我一下。”

折返回屋裏,孟會長正拄著拐杖上二樓,保姆在他旁邊跟著,但他執意不讓她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