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悍妒之婦:導致明朝滅亡的一個偶然因素(1 / 2)

崇禎二年(公元1629年),在天啟二年考中進士而由知縣升為禦史的毛羽健向崇禎皇帝彙報說:“驛遞一事,最為民害。”他說,兵部調動部隊征用驛車的文書隻看見發出的,沒有交回的。一些人將乘坐驛車的文書互相借用,一張紙經過多次塗改修補。最後,他痛陳道:“差役之威如虎,小民之命如紙。敲骨吸髓,見聞心慘。”他希望崇禎皇帝懸賞捉拿這種破壞驛遞製度的人。

崇禎皇帝當即命令有關部門嚴加清理整頓,這一整頓後,長期積聚的困頓得到了暫時的緩解。可毛羽健似乎沒有看到這種效果一樣,又給崇禎皇帝寫信,認為驛遞製度存在的作用已經非常小。

作為禦史的毛羽健,其官職就決定著他是沒事找事的人。此人天生就喜歡議論事情,對朝廷的一切都看不過去。他對驛遞的看法自然是正確的,但是,使他拚命向崇禎皇帝建議裁撤驛遞的原因並非完全是他的職責,而是一個女人。

毛羽健在崇禎元年由知縣升為禦史,調入京城,這讓他大喜過望。因為他實在不喜歡待在家裏,在他的家中有一條瘋狗,就是他的妻子溫氏。

溫氏這個人從頭發到腳底板,沒有一處符合中國婦女的傳統美德。在她看來,婦女之德就像是她身上的虱子,一旦發現,就立即掐死它。我們可以稱她為悍妒之婦的馳名商標。

毛羽健娶了這麼個女人,每天都被她折磨得死去活來。這種滋味被民國時期一位叫宣永光的人鋪陳得很有味道,他說:“我寧願得罪一個強盜,也不願得罪一個悍婦。得罪強盜,頂多挨一槍,萬事大吉了;若是得罪一個女人,你可就受罪了。她能讓你入人間地獄,讓你死去活來,讓你生不如死。”

毛羽健當時很可能就是這樣一種狀態,當他到京城後,高興異常,就納了一個小妾,過正常男人的生活。誰想,有一天,溫氏突然從老家殺到,殺了他個措手不及。小妾被打個半死,他也被罰跪一天一夜,並承受了溫氏一天一夜的無休止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

照今天看來,這是一次捉奸事件,但在明朝,溫氏的行為該受浸豬籠之罰。其實,她對丈夫的一切所為都應該受到浸豬籠的待遇。可毛羽健沒有這個膽子,這位中國古代活得最差勁的男人在跪著時,想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一下就想到了驛遞製度,他的老婆告訴他,自己是靠驛遞製度才這麼飛快趕來的。於是,他恨上了驛遞製度,就有了給崇禎皇帝的報告書。

毛羽健的這個故事,《明史》並沒有記載,這大概是修史者的正統史觀在作祟。他們在修史時往往把一些小人物(我們稱這些小人物為個體)的作用忽略不計。他們用許多比如“勢”、“道”、“氣數”乃或“必然性”一類極富消解功能的詞語來分析並講述曆史。所以,毛羽健被悍妒之婦逼得無可奈何才給崇禎皇帝上報告書的事就被省略了。

毛羽健的這個故事記載於不知撰者的《秋燈錄》中,全文如下:“羽健嬖其妾,以妻乘傳至,不及豫防,乃遷怒於驛遞,倡為裁驛夫之說。”

許多人對此表示懷疑,他們認為,如天大的國家之事居然和枕席之事聯係起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是,並不僅僅是《秋燈錄》有此記載,在自署“花村看行侍者”的《談往》中,有一條“流寇滋蔓之由”也談到這件事。全文如下:“流寇之起,始於裁驛遞。驛遞之裁倡於禦史毛羽健,成於科臣劉懋。羽健娶妾甚嬖,其妻乘傳至,立遣之,來速不及預防。羽健恚極,遷怒於驛遞,倡為裁驛夫之說。而懋附和成之。驛遞一裁,遊手千萬人,倚驛遞為生者無從得食,相率為盜,遂至滋蔓。闖賊得以招集之,流毒中邦,覆滅宗社。兩人首禍,萬死不足贖,而實釀於一婦人。嗚呼!女禍之酷,伏於衽席,可不懼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