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如何正確看待政府的財政之豐嗇 (3)(2 / 3)

這個時候,政治上的新保守主義就有了市場,代表人物有梁啟超、楊度、嚴複等。新保守主義的主張集中地體現在嚴複這句話裏,“非新無以為進,非舊無以為守”,他們既不是老保守主義的頑固守舊,又不像激進派那樣邁大步子,而是居兩者之間。他們對民主共和並不看好,折中地提出開明專製,提倡具有現代化導向的強人政治。前清立憲運動中,他們本來提倡君主立憲,與提倡民主共和的革命黨有矛盾,像梁啟超還與革命黨進行艱苦卓絕的論戰。民國時,共和眼看搞得一團糟,他們就很自然地轉而支持袁世凱搞權威體製,重建政治秩序,達到現代化所需要的政治穩定,這是順理成章的事。

這樣一種政治力量縱容和助長了袁世凱解散國會、廢毀臨時約法等一係列摧毀共和的行為,使袁世凱的權力越來越集中,部分地實現了新保守主義者的願望:黨爭得以平息,中央對地方的控製力明顯加強,政治秩序得到一步步重建;袁世凱執政初期製定了商法,鼓勵發展實業,引進現代教育,國力日盛;雖然袁政府在抵禦外侮上無法交上漂亮答卷(大清也交不上),但在與日本簽訂“二十一條”上的表現仍然保存了最大的顏麵;在1914年到1916年期間,國家經濟以11%的速度發展,被人們稱為中國一個短暫的黃金時代。這些都是“民國不如大清”之後,權威主義得勢的結果,它確實克服了民初辦共和辦不好的過程中的種種亂象,使社會更為有序。

但是,真理上前一步就是謬論。袁世凱的強權雖然重建了政治秩序,國家再度呈複興之態,卻又一步步地走向回頭路,走向帝製,這就超越了威權主義,走過頭了,連支持開明專製的梁啟超也無法忍受了,堅決站出來反對袁世凱稱帝。當然,也有很多民眾不能忍受,試想,如果帝製能夠“救亡圖存”,能夠帶來“民族複興”,那還搞革命幹嗎?還推翻清王朝統治和千年帝製幹嗎?莫非袁世凱做皇帝就一定比慈禧太後更能幹?誰敢打這個包票?至於楊度、孫毓筠等人始終如一地擁袁稱帝,這就不光是失望於共和辦得不好,而是夾帶了太多的私貨在裏麵,想著自己的利益太多了。

道理好講,現實難做。

曆史地看,袁世凱摧毀共和,走向威權之路,建立一個強大的中央集權國家,是有一定的邏輯合理性的。那就是,當時的中國處在列強環視,危機重重的時代,國家急於擺脫危機,實現“救亡圖存”和“民族複興”的夢想。另一方麵,當時的中國正處於社會轉型期,中國需要從傳統的農耕生產方式改變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盡快實現國家工業化,躋身世界民族之林,不被“開除球籍”。這應該是當時國家民族麵臨的最緊迫的問題,符合當時大部分民眾的利益,並需要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來調動一切力量來解決這兩個大問題。因此,或許在當時,在相當多的國民看來,搞民主、辦共和並不是最要緊的事,相對於更加有實用價值的開明專製,“華而不實”的共和政體對於實現國家富強顯得那麼的幼稚和不切實際。

也就是說,在“救亡圖存”與“專製過甚”之間,前者是當時中國最為現實緊迫的問題,後者退居其次,為了“救亡圖存”,有時候“專製過甚”也會變成某種必要。即國家必須中央集權,必須有政治強人,才能應對民族麵臨的各種內外危機,民主共和帶來的“分權”則越發讓中國變成“一盤散沙”,讓本已危機重重的中國步入更大的危機之中,這是大部分國人所不能接受的。這一點,我們從共和的失敗可以窺見一些蛛絲馬跡來。

所有這些,都是袁世凱實行中央集權的實現基礎,無論“削藩”,統一稅收,改革幣製……都符合集權要求,是有“群眾基礎”的,應和了很大一部分民眾的呼聲的,並非某一個曆史人物可以孤立作為。如若沒有這些“群眾基礎”,相反,人們對共和堅定不移地支持,袁世凱想不搞共和而搞帝製也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