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6章 他們失敗 (1)(1 / 2)

孫中山為什麼叫孫大炮?稍懂曆史的人應該都知道。孫大炮是孫中山的綽號,這個綽號是袁世凱給他起的。事情的由來是,1912年8月,孫中山剛從臨時大總統位置上退下來,入京晉見新任臨時大總統的袁世凱,受到袁世凱熱情而盛大的接待,孫中山對袁世凱很有好感,評價也很高,兩人迎來了蜜月期。

此時,共和國已成立,孫中山無事一身輕,既然國家大政交給了袁世凱,而且對這個袁大頭又相當滿意,仿佛在袁的執政之下,國家很快就和平崛起、民主憲政了。因此,他就想去現實他的另一個夢想——實業救(興)國,他認為中國要富強,首先要“人盡其才,地盡其利,貨暢其流”。而欲“貨暢其流”,修鐵路乃第一要務。他把自己的想法跟袁世凱說了,表示保證在10年內修築鐵路20萬裏(一說10萬英裏,約合16萬公裏),並請袁在同一時期訓練百萬精兵。袁世凱聽了當麵大讚,直呼“孫中山先生萬歲”,在背後,袁世凱跟同僚說孫中山在吹牛皮,這兩件事情這麼短的時間內怎麼可能完成,說孫中山是個“大炮”。“孫大炮”之名由此而來。

實事求是地說,孫中山此番話真的是在吹牛皮。我看央視“東方時空”曾做過一個國慶60周年的專題——共和國部長訪談錄,在訪談鐵道部部長劉誌軍時,劉誌軍部長總結說,回顧新中國成立60年,我國鐵路事業取得了巨大的跨越式發展。到2009年年底,我國鐵路總裏程達到86萬公裏,躍居世界第二位。如果按人均計算,我國人均擁有鐵路僅為6厘米,不到一根香煙的長度,在世界上排100名以後。我國未來兩年鐵路建設投資平均每年投入資金都將在7000億以上。這也就意味著到了2012年,我國整個鐵路運營網絡達到11萬公裏。從1912年到2012年,一個世紀的跨越,才能達到孫中山所說的20萬裏,你說孫中山的牛皮吹得有多大,也難怪袁世凱要說他是大炮。

袁世凱給孫中山起這樣一個綽號並非冤枉,孫中山同誌的大炮事跡還不止這一例。孫中山在進行他的政治構想時,還提出過一些當時顯然難以實現的方案。譬如,他講“中國實行社會革命之後,私人永不納稅,單收地租一項,即可成地球最富之國”。這是孫中山“土地國有”以期“均貧富”的社會理想,他以為國家按較低的價格把私人所有的土地收買下來,實現“土地國有”,但不立即收回土地使用權,國家隻是收取地租,這樣國家就富強了。

這牛皮吹大了,一百年過去了,我們未曾見有私人不納稅,就目前的中國而言,單個人所得稅的基準還在2000元,絕大部分中國人都在納稅,中國未見變成最富之國,在中國沒有取消農業稅之前,一直在征收“地租”,也未見變成最富之國。私人永不納稅,在今天許多地方政府高額負債的情況下,政府恐怕要財政赤字到運轉不動了。

孫中山要搞革命,而革命是需要花錢的,於是他就四處籌錢,不斷許諾。在惠州起義之前,孫中山會見法國駐日本東京的公使,請求後者協助他弄到武器和軍官。據這位公使說,孫中山答應“給予我們所可能要求的一切”作為報答。之後又說,孫中山答應給予“最誘人的經濟利益和一種保護國的地位,以對他夢想建立的新國家實行保護”,但是法國仍未給予援助。原因很簡單,當時孫中山什麼都沒有,光開空頭支票,人家當然不願意投資(這樣的例子還有不少)。有海外華僑投了一些資,可隨著起義的一次次失敗,諾言無法兌現,孫中山不就成了孫大炮了嗎?

當然,我們必須承認,孫中山吹牛皮並不是故意騙人,甚至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吹牛皮,而是出自他的一顆赤誠之心,懷著滿腔的政治熱情和夢想,希望於國於民有所貢獻。因此,即便他說錯了,吹牛了,也不必對他個人太介意。但是,孫中山畢竟是一個政治家,是對中國社會有重大影響力的人物,他個人身上的某些特點或缺點,也必然地影響到中國社會的進程,這是由他特殊的政治地位決定的,這一點誰也不可否認。

批判以浪漫為底色的政治美學。

如果從政治家這個角度來看孫中山的“牛皮”,我認為把他的“牛皮”稱之為政治浪漫主義更為合適,孫中山本人則是一個典型的政治浪漫主義者。

在這裏必須界定一下政治浪漫主義,這是我個人的界定,學者權威可能未必認可,就是超越於現實的政治運作方法,總體特征是用審美的標準代替實現的標準,不切合實際。具體而言,就是崇尚理想,富於激情;喜歡抽象,漠視具體;用審美眼光看事物,不習慣現實對待。這正像卡爾施密特所認為:“一切政治浪漫派的核心:國家是一件藝術品。曆史和政治現實中的國家,是由浪漫主體的創造性成就所產生的藝術品的機緣。”這種將政治審美化,在哲學上蘊涵著“反政治”或將“政治虛無化”的寓意。

政治浪漫主義者生活在理想中、價值中、觀念中、激情中,因而永遠認為現實政治不完善,永遠不滿意,永遠想用超越現實條件的方式去改變現實政治。他們不像政治家,更像藝術家,他們不像俗人,更像神人。總之,他們是用審美化地建構,去追求想象中的烏托邦。因此,政治浪漫主義者對對象進行浪漫化的臆斷,然後進行充滿激情地批判和鬥爭,甚至他們對批判和鬥爭的手段(比如革命),也進行了浪漫化的想象,往往忽視其殘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