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如今的尚書台已不比先前,盡管還不能說皆是冉襄心腹,卻都是看冉襄臉色行事了。況且,陸萱出的主意實在是高明,閔道周有幾回也想駁回,卻尋不到借口。當日著趙令及出任西北道檢點按察使,閔道周收到消息,邀著禦使台參劾後宮幹政。
之前,陸萱代擬朱批,朝臣們還能接受。可如今她竟能封官了,這可觸了一幫老學究的底線。一時間,奏本竟是絡繹不絕,口稱牝雞司晨,乃亡國之兆。
看到恁個情形,皇後心中暗暗得意,覺著定能借此治倒了陸萱。誰知另有一幫朝臣幫著陸萱就和老學究打起了擂台,甚至將本朝高皇後抬了出來——本朝實錄,高皇帝曾言“朕與後共定天下”又有“高後女主稱製一十五載,政不出房戶,天下晏然,形罰罕用,罪人是稀,民務稼穡,衣食滋殖。”
而軍中諸將亦上本奏言,力保趙令及出任西北道檢點按察使。
因此沒得兩日,參劾之事就不了了之了。
自恁以後,陸萱代擬朱批之事由暗轉明,朝庭內外皆心照不宣。皇後或是心虛之故,對著陸萱總有些底氣不足。而陸萱待她的禮數也越發粗略了。就似適才,她不過是頷首一禮,連臣妾的自稱都省了。
一旁的趙令如,聽了陸萱訓話,恭恭敬敬地道:“是臣妾失責了。”
“好了好了。”陸萱不耐地揮手,“這些小事,你等會看著處置就是了。這會且商量陽平君大婚之事是正經。”說著,又向皇後笑道:“娘娘,這裏到底冷些。你身不好,且回坤淑殿再細說吧。”
陸萱話都到了這份上,皇後隻得順著她的話起身,笑道:“也好,咱們姊妹也有日子沒在一處聚聚了。”
陸萱笑盈盈地同皇後並肩行去,徐貞落人後,一扭頭看著李氏,問道:“聽說你會畫花樣?”
李氏被她陡然一問,給問住了,愣了小半會,垂首道:“回貴嬪娘娘的話,婢妾不過是幾筆寫意,算不得會。”
“你倒謙虛。”徐貞笑道:“前幾****瞧見小公主的一雙小鞋做得鮮活,問著皇貴妃,說是你的畫的繡樣。我當時就喜歡的很,且宮裏的繡樣,我都看得厭了,你畫幾樣新奇的我瞧瞧,若好,交給端木尚功,也替陽平君婚禮添幾樣新鮮的活計。”
李氏才剛被皇後罰著閉門思過,不敢就應承下來,垂著頭不說話。
徐貞笑了起來,“你這是甚麼意思,莫非是覺著我使不到你。”
皇後惟恐她說出被罰的事情,當著眾人自己越發沒臉,正待說甚麼,卻聽閔柔軟軟說道:“李貴人剛被皇後娘娘罰了閉門思過,隻怕不便幫貴嬪娘娘。”
“是麼!”徐貞睜大了眼睛,福身向皇後道:“是臣妾唐突了,隻是平陽君大婚,是宮中第一件喜事。臣妾又實在是喜歡她畫的花樣,還望皇後娘娘寬一寬恩。”
若是早一二年,皇後早啐斷了徐貞的話。可如今,她再不是恁個由性子直來直往的小女娘了,“姐姐莫聽她瞎胡說,沒有的事,不過是適才聽稟,訓了了她兩句,讓她回去好生約束宮人。姐姐即使得著她,是她的福氣。李氏,你可要認真畫幾個繡樣出來。”
“是。婢妾尊命。”
李氏在無人關注之下,恭敬地應答。此時皇後,忽又向閔柔說道道:“你才剛受了驚嚇,又用了藥,隻管回昭陽殿歇著去吧。”
閔柔已經邁了一半的腳隻好收了回來,柔順地謝恩。然後眼睜睜瞧著李氏隨眾往坤淑殿行去。直至看不見諸人的身影了,劉氏方湊到閔柔耳邊,勸道:“娘娘,咱們且回吧。”
“劉姆姆。”閔柔微涼的手握著劉氏的大掌上,聲音微帶著哽咽,“我好像把皇後娘娘也得罪了。”
劉氏是閔柔乳母,是她一手帶大閔柔的,見閔柔落淚,心疼得不行,在她耳邊寬慰道:“娘娘莫要擔憂,依老奴看,皇後還要借重閔家。斷不會和娘娘過不去的。”
“可是。”閔柔仍舊淚光點點,“陛下,都已經厭煩我了。”
“娘娘。”劉氏左右瞧了瞧,拽著閔柔避到了角落,壓低聲音問,“娘娘,你愁甚麼,不是有公主給你的丸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