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催命(上)(2 / 2)

陸萱笑著將與李氏父子相關的奏本遞到冉襄麵前,“別的都還罷了,這些是近來禦使台並朝臣們參姑爹的奏本。”

冉襄掃了眼,竟有一尺來厚,順手從上邊取了一份,展開來一看,卻是翰林院一個名喚李儒的六品侍讀學士,揚揚灑灑一篇文字,冉襄隻看了一半,就擲在了地上,大怒道:“這些人,見朕寬和些,就這樣放肆起來!區區一個六品,竟敢寫這樣的文字,若換作先帝,命也沒了。”

陸萱揀起來看了看,苦臉蹙眉道:“這話確實是重了些。”說著,又笑,“真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冉襄納罕問道:“他和誰是一家?”

陸萱愕然道:“陛下竟不知道麼,這個李儒就是李貴人的兄長啊。”

冉襄聽了直冷笑,“原來如此啊。朕說他怎麼就這麼膽大,原來是替自家妹子出氣!”

“話倒不能這樣說。這李儒話雖說得難聽,性子直了些,字裏行間倒還都是忠心。”

冉襄冷哼了聲,“忠心?!當日李氏當著朕的麵,就敢咒朕壽命難永。這會子她兄長越性說朕是昏潰之君,朕看他們兄妹不過是沽名吊譽之徒。”

陸萱輕聲歎道:“陛下,恁丹藥雖好,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到底還是該請禦醫請脈調理才是。”

“朕何嚐不知道呢。先帝當年求丹問藥,朕也是不讚成的。可是朕這個身子,朕自己知道罷了。恁丹藥朕也著院正看過,皆是大補之物配成的。暑天不好用罷了,如今天氣漸涼,漸漸得少用些倒是沒有大礙。”

“可是……”陸萱還待再勸,冉襄不耐地打斷道:“你放心,朕心裏有數。”說著,揮筆寫了一紙諭令,用了小印,叫譚新京道:“你將這道令送去尚書台,即黜李儒三個月俸銀。”

“陛下。”陸萱攔道:“這怕是不妥吧,上書諫言,耐臣子本份,哪因言降罰的。”

“話雖是這麼說,可朕素來也太寬了,你瞧瞧這些人,眼裏還有朕沒有?朕也沒說不罰姑爹他們,不過是念著皇後懷著龍子,怕她動了胎氣,想緩一緩,他們倒好,奏本一刻不歇地往上遞。朕再要縱著他們,往後禦誰還聽呢!”

陸萱抿去了嘴角的冷笑,不再多言。

譚新京悄悄瞥了陸萱一眼,接了諭令退去。

然而這一道小小的諭令,卻是一石擊起千層浪。

次日大朝,禦使台的禦使令便率一眾朝臣,當麵質問冉襄為何降責李儒,言辭激昂,氣得冉襄將龍案上的硯台都擲了出去,正砸在禦使令的腦門上,血濺當場。這一下,冉襄可算是徹底得罪了清流一派,他們又使出老招數,在大政殿的月台上跪諫。

冉襄才剛好起來的身子,又病氣得病倒了。

朝上鬧出這樣的大事,皇後自然聽得了消息,再一細打聽,朝臣們竟是要求嚴辦自家父兄,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皇帝尚在病中,挺著四個來月的肚子,哭嚷著就衝過了乾泰殿。

“陛下,臣妾的父兄不是,也是皇親,豈能由得朝臣如此欺侮。還求陛下給臣妾做主。”

冉襄聽得大政殿隱隱傳來的申呼聲,頭一抽一抽地疼,再聽得皇後的哭聲,頭更裂開似的,當下沒氣地道:“你還有臉替他們求情。即是皇親國戚,就該顧念著天家臉麵,可你恁對父兄辦得都是甚麼事。你父親,朝廷給的軍餉,他隻放下去五分之一。兵士們的冬衣,他敢拿稻草縫在裏麵。還有軍械,全是中看不中用的。邊疆將士,拿命守衛疆土,吃不飽穿不暖,一但有戰事,他們拿著恁樣的軍械就是去送死。有幾個將官看不過眼,往趙令及恁裏上報,他居然就敢滅人全家,好在趙令及救下了一個,且處置得當,才沒有釀成兵變。還有你恁兄長,貪圖美色算不得大事,幾千幾百的買在府裏,朕都一個字不多說。可他偏好有夫之婦,若是兩相情願的,最多也就算是有傷風化。可他呢?為了個女小媳婦,居然學強盜行徑,殺人放火都來了。還強拉壯丁修賞紅樓,你叫朕替你做主,朕倒問這個主怎麼做?”冉襄越說越惱,氣都喘不大均,慘白著麵色,眼眸卻全是血絲。

皇後被質問得無言以對,越性耍起了無賴,立起身咬牙切齒道:“父兄若有不測,臣妾就帶著皇兒隨他們一起去!”

“你!”冉襄顫手指著皇後,心頭氣血翻湧,喉頭一甜“噗”地一聲,噴了皇後一臉的鮮血。